“这里是真理之剑的北区基地。”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位身着白裙、气质温婉高贵的女子索菲亚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我是这里的守护者,索菲亚。”
“露……”林奈看着索菲亚,一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怪她失态,索菲亚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净而博大的气息波动,与露娜实在太像了,几乎同源。
索菲亚似乎捕捉到了林奈那一瞬间的失神和未尽之言,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追问,而是温柔地将药碗递到林奈面前:“先把药喝了吧,对你的伤有好处。”
林奈的目光落在碗中那浓稠的褐色液体上,下意识地轻轻嗅了嗅。果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霸道的苦涩气味直冲鼻腔,熏得她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仰起头,屏住呼吸,咕咚咕咚一口气将整碗药灌了下去。
“咳……好苦……”
药汁滑过喉咙,留下火烧火燎般的苦涩余味,林奈精致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仿佛尝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味道。一旁的贤人光是看着那碗药和她此刻的表情,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脸上写满了同情和畏惧。
喝完了这碗苦出生天的药,该谈正事了。
林奈定了定神,伸手将身旁的贤人轻轻拉近,对着索菲亚郑重介绍道:“索菲亚小姐,我叫林奈,是一名魔法师。他是富加宫贤人,是富加宫隼人前辈的儿子。”
她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索菲亚的反应:“富加宫前辈他……他是有苦衷的。我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对真理之剑,对北区基地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和伤害。他暂时和上条大地前辈一样,无法返回北区基地。”
她顿了顿,指向放在一旁桌上的三柄圣剑:“那三把圣剑,是我在战场上发现的,算是捡回来的。受上条前辈和富加宫前辈所托,我代替他们,将圣剑交还给北区基地。”
她将责任巧妙地归到两位剑士身上,隐去了自己主动拾取的部分。
索菲亚的目光立刻变得关切而急切,她更关心的是两位老友的安危和去向:“他们现在在哪里?另外两把圣剑呢?”
林奈轻轻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索菲亚小姐,关于他们的具体行踪,我也无可奉告。”
她确实无法说出富加宫隼人的结局,尤其是在贤人面前。至于上条大地,他的行踪更是扑朔迷离,与那三只米吉多的纠葛尚未开始,她此刻也无法确定。
“即便如此,真的非常感谢你,林奈小姐。”索菲亚的语气真诚而充满感激,她走上前,轻轻握了握林奈未受伤的手。
“你将圣剑安全送回,对北区基地而言是莫大的帮助。接下来这段时间,请你安心在这里养伤。贤人也是,你们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安心住下吧。”她的邀请热情而温暖。
“那这段时间就叨扰索菲亚小姐和诸位了。”林奈微微低头致谢,姿态谦和。
“千万别这么说,”索菲亚连忙摆手摸了摸林奈的头,“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她温和地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空间给两个孩子。
“贤人?贤人?”
林奈轻声呼唤。自从她开始向索菲亚介绍他的身份起,贤人就显得有些恍惚,眼神放空,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嗯?奈奈,怎么了?”贤人被唤醒,猛地回神,紧张地看向林奈,小小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疲惫。
“你呀,是不是好久都没好好合眼了?”林奈看着他眼下的浓重青黑,心疼地叹了口气。她掀开自己盖着的柔软被子,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上来。”
贤人的小脸微微泛红,带着点扭捏,但还是顺从地被林奈拉着爬上了床。林奈将他塞进温暖的被窝,仔细地掖好被角。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林奈侧过身,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拂过贤人眼下的阴影,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现在受了伤,没法像以前那样时刻看着你。答应我,别让我再为你担心了,好吗?”
贤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的剧变,仿佛一夜之间抽走了他所有的天真稚气。他失去了太多,父亲、飞羽真、露娜……如今身边只剩下林奈。他不想,也害怕再成为她的负担,让她为自己耗费心神。
林奈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一下下,轻轻地拍抚着贤人的后背,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自己却毫无睡意,目光望着天花板上古朴的纹路,心绪翻涌如潮。几天来的惊心动魄、生离死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万千言语,也难以道尽其中震撼的万分之一。
她曾以为自己身为“局外人”,能够冷静旁观那既定的命运轨迹。
可当冰冷的剑锋压在肩头,当露娜的手从指尖滑脱,当贤人和飞羽真绝望的哭喊响彻耳畔……她才深切体会到,置身其中,那份痛楚竟是如此的真实而锐利,痛彻心扉。
露娜回归了奇幻世界,飞羽真失去了记忆……如今,只剩下她和贤人相依为命了。
她不禁去想,在原本的故事里,当贤人独自一人背负着这一切——失去父亲的秘密、挚友的遗忘、世界的重担——他是如何熬过那段痛苦而漫长的岁月,最终成长起来的?
贤人也是真的累到了极致。他蜷缩在林奈身侧,像寻求庇护的雏鸟,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淡淡的草木与阳光般的温暖气息,试图以此抚平内心巨大的创痛。
即便如此,他的呼吸也并不安稳,眉头微蹙,仿佛在睡梦中依旧挣扎于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里。
没事的,贤人。
林奈凝视着贤人不安的睡颜,感受着他小小的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眼神渐渐变得无比坚定。她缓缓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这一次,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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