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勾起回忆,秦阳便兴致勃勃地要带他们去找那卖糖葫芦的摊子。
凭着记忆寻到那条街,那熟悉的摊位居然还在,只是守摊的人换成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
一打听,原来以前那位总是笑呵呵的老头子前几年已经过世了,现在是他儿子接手了这门手艺。
秦阳有些唏嘘,却还是买了四串,一人一串。
那鲜红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秦玥小心地咬了一口,糖壳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山楂的微酸,熟悉又陌生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
似乎在记忆深处,确实有过这样一丝甜蜜的牵引。
刘昌也咬了一大口,嚼得嘎嘣响,连连夸赞:
“果然名不虚传,又脆又甜,酸得也恰到好处!难怪玥儿小时候天天惦记着。”
接着,秦阳和隋安儿如同两个尽职的向导,带着两个孩子穿梭在京城的街巷里。
他们去了记忆里隋家曾经经营过的小食肆旧址,如今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家绸缎庄。
去了秦阳当年负责打理的秦家酒楼,那楼宇依旧气派,却已物是人非。
最后,他们来到了秦府的门外。
高墙依旧,朱门紧闭,石狮子沉默地蹲踞两旁,透着一股森严的气度。
隋安儿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站着,望着那曾经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院墙,轻声对秦阳说:
“阳哥,那时候每次来这里请安、回事,心里都害怕得很。总觉得这门里人太多,心思太重,这墙高得让人喘不过气。”
“可现在再来看,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墙好像也没记忆中那么高了。”
秦阳亦有同感,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座曾笼罩了他前半生、决定了他命运起伏的府邸,缓缓道:
“是啊,如今再看,不过是一座大些的宅院罢了。”
那些曾经的恐惧、挣扎、不甘,仿佛都被西南的风吹散,被石城的烟火气冲淡,只剩下一种隔岸观火的平静。
这座府邸,再也无法在他的心中投下阴影。
最后,四人终于逛到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其热闹繁华,远非石城可比。
秦阳走着走着,目光被街边一家装潢考究的首饰铺子吸引,“玲珑阁”三个金字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脚步一顿,对妻女笑道:“走,进去看看。”
铺子里珠光宝气,各式金银玉翠、珠宝头面陈列在琉璃柜中,看得人眼花缭乱。
秦阳却目标明确,直接让掌柜的将时兴的簪、钗、镯、珥,并一些适合年轻女孩的精致项圈、长命锁等物取出来看。
隋安儿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低声道:
“阳哥,你这是做什么?看看就罢了,买这许多做什么?多费钱!”
刘昌见状,也立刻上前,掏出随身带的银票就要付账,嘴里说着:
“婶子,玥儿,喜欢什么尽管挑,我来……”
秦阳却伸手拦住了刘昌,又对隋安儿摇了摇头。
他拿起一支做工精巧、顶端嵌着一颗温润珍珠的金簪,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转身,轻轻插在了隋安儿梳理整齐的发髻上。
接着,他又拿起一个分量十足、雕刻着吉祥云纹的赤金项圈,不由分说地戴在了秦玥的脖子上。
金器沉甸甸的,带着微凉的触感。
秦阳看着戴上新首饰的妻女,珍珠温润的光泽映着隋安儿不再年轻却依旧清秀的脸庞,金项圈衬得秦玥的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他的眼圈毫无征兆地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那次我来京城为三小姐置办嫁妆,就是在这朱雀大街,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我心里就在想,我秦阳的妻子,我的女儿,凭什么不能拥有这些?”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走进来,用自己的钱,给我的安儿,我的玥儿、瑶瑶,置办最好的首饰!今日……今日总算……总算实现了……”
他话未说完,隋安儿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瞬间明白了丈夫此刻汹涌的心绪。
那不是炫耀,不是铺张,而是对他曾经无能为力的岁月的一种补偿,是对他们如今能够主宰自己人生的一种宣告和欣慰。
她不再阻拦,反而拉过还有些怔忪的秦玥,抹了抹眼泪,笑道:
“好,好,咱们今日就好好挑!挑些喜欢的,也给瑶瑶带回去。”
秦阳看着妻女头挨着头,认真地挑选、比划着首饰,眼中满是柔情。
他的目光尤其长久地停留在秦玥身上,那个记忆中才会走路、喜欢骑在他脖子上看热闹的小女儿,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眉宇间既有母亲的温婉,更有一种独立坚韧的气质,甚至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那点柔情蜜意瞬间被一股莫名的酸涩和怒气取代,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站在一旁,正为秦玥高兴的刘昌一眼。
刘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瞪弄得莫名其妙,后背一凉,赶紧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挪到店铺角落的一根柱子后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直犯嘀咕: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秦叔这又是怎么了?
秦玥试戴了一副镶嵌着细小珍珠和碧玺的银头面,觉得清新雅致,想问问刘昌的意见,一转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四下张望,才看见他像个受气包似的缩在角落里,不由得好笑,扬声问道:
“刘昌,你躲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看看,这副头面我戴着好看吗?”
刘昌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瞟了秦阳一眼,见对方没再瞪他,才松了口气,委委屈屈地对着秦玥小声告状:
“玥儿,秦叔他刚才瞪我,可凶了。”
秦玥先是一愣,随即看到父亲那副故意板着脸、实则眼神闪烁的样子,立刻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安慰刘昌道:
“你别理他,他呀,是老毛病又犯了。快说,这副头面好看吗?”
刘昌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端详着秦玥。
银色的头面衬得她乌发如云,珍珠温润,碧玺灵动,与她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连忙点头,真心实意地奉承道:“好看!特别好看!跟仙子下凡似的!不,仙子都没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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