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心里揣着开武馆的大事,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天。
终于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晚上,提着一坛子上好的包谷酒,敲开了屠老三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苏春意,见到阿土和他手里的酒,笑着将他让进屋,顺手又添了两个下酒的小菜。
屠老三见阿土来了,也不多话,接过酒坛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两人都是爽快人,没什么虚头巴脑的客套话。
阿土给屠老三满上酒,自己也倒了一碗,开门见山地把自己想开武馆、以及希望屠老三合伙的打算和盘托出。
连自己因为岩噶叔的事心生恐惧、不敢再走马帮的心路历程也没隐瞒。
屠老三默默听着,不时抿一口酒,直到阿土说完,他才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看着阿土:
“真想好了?开武馆可不是耍把式卖艺,要吃苦,要担责任。”
阿土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想好了,姨父。我不怕吃苦,就怕没个正经事做,跟您合伙,我心里踏实,也能学到东西。”
屠老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端起酒碗跟阿土重重一碰:
“成!那就干!你这小子,是块材料!来,干了!”
一坛酒见底,开武馆的大事也就这么爽快地敲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找地方。
两人都是行动派,第二天开始,便整天在外头跑,石城的大街小巷、城里城外,凡是有可能的地方都去看了个遍。
秦熙在家闷得发慌,也觉得这事新鲜,便主动提出跟着一起去瞧瞧,权当散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们在石城南边,一处相对开阔,人流却不繁杂的地方,看中了一块地。
地势平坦,位置也不错,离主要居民区不算远,又不会太过吵闹。
可惜,那户主人是个精明的老头,咬死了不单卖这一块,硬要他们将旁边连着的好几块零星坡地、甚至一小片没什么用处的杂树林一起打包买了才行。
屠老三皱紧了眉头,请了相熟的老工匠来大致丈量了一下,好家伙,零零总总加起来,足有接近四亩地。
这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预想中开个武馆所需的面积。
屠老三看着这片过于“宽敞”的地界,有些犯难,对阿土说:
“这也太大了,光是买地的钱就得多出一大截,后续盖房子更是花费不小。开个武馆,用不了这么阔绰。”
阿土也挠头,觉得这地主有点强人所难。
倒是一旁跟着来的秦熙,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她注意到,这片区域住着不少寻常人家,有许多半大的孩子正在巷子里、空地上追逐打闹,喧哗声不绝于耳。
他们有的在玩泥巴,有的在抽陀螺,更有几个调皮些的,互相推搡着,险些撞到路过的行人,引来一阵呵斥。
孩子们似乎无人看管,精力无处发泄,显得有些野性难驯。
晚上回到家,吃过晚饭,秦熙便拉住了正准备去院子里练拳的屠老三,眼睛亮晶晶的,说出了自己琢磨了一路的想法。
“爹,我有个主意。那块地,不是太大了吗?我们不如……不如除了武馆,再开个学堂?”
“开学堂?”
屠老三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一时没转过弯来。
“对,开学堂!”
秦熙用力点头,语气兴奋起来:
“就和武馆开在一处!武馆教强身健体的本事,学堂教读书认字的道理。”
“这样一来,地方大了正好合用,而且武馆在旁边,也能镇住些想来捣乱的地痞混混,不怕有人会来找麻烦。”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赶紧又把在厨房收拾的苏春意叫了过来,细细说了自己的全盘打算。
她拉着母亲的手,眼神认真:
“娘,我原本总想着,要当个受人尊敬的女夫子,教书育人,总得先有世人认可的真本事才行,比如得像那些男子一样,去考取个功名,才有底气和资格站在人前。”
她顿了顿,语气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明澈:
“但这些天我看着外面那些无人管教、四处疯跑的孩子,我忽然明白了,读书识字,不仅仅是为了科举当官,光宗耀祖。”
“更重要的,是让人知事明理,明白做人的道理,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能有个更好的根基。”“石城有这么多孩子,他们不一定个个都有科举的天赋和运气,但总不能让他们整天这么野着,虚度光阴。”
“再加上家家户户长辈都忙于生计,起早贪黑,确实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仔细照看孩子。”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所以我就想着,我干脆就收这些孩子来当学生。咱们盖几间学堂,早上爹娘出门做工时,顺道把孩子送到学堂来,晚上下工了再来接走。”
“孩子们在这里,既能认字读书,学些基本的道理,又能有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至于在外面惹是生非或遇到危险。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屠老三听着女儿条理清晰的话,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认真思考起来。
他虽是个粗人,但见识不少,觉得女儿这话确实在理。
他看向苏春意,帮着劝说道:“熙儿这话说得对。”
“咱们如今得益于圣上圣明,天下太平,赋税也轻,家家户户只要肯下力气,都能吃饱穿暖,手头还能有几个闲钱。”
“让孩子认字学本事,总不是坏事。我看呐,应该会有不少人家愿意把孩子送来的。”
苏知意白了屠老三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你就惯着她吧!你女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她现下说要去天上摘星星,你怕是也要夸她胆子大、有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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