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佤山梯田和石城小院之间中悄然滑过。
秦阳每日奔波于两地,脸颊脖颈被西南炽烈的阳光晒得黝黑发亮。
一笑起来,那口牙齿就显得格外洁白,衬得整个人精神又健朗。
他早已褪去了京城公子哥儿的白皙文弱,皮肤是土地和汗水染就的铜色,手掌磨出了厚茧,动作间带着农人的利落。
此刻的秦阳,混在佤山的汉子堆里,除了眉眼间偶尔闪过的一丝书卷气,从肤色到神态,几乎与土生土长的佤族人没有分别。
这黝黑,倒越发衬得家中的隋安儿肤色白皙,透着孕晚期特有的红润光泽。
两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秦阳有时揽镜自照,再看看妻子,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
“安儿,咱俩现在站一块儿,倒像是黑白双煞了。”
隋安儿总会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小小的院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秦阳扶着隋安儿,小心翼翼地在院子里慢慢踱步。
隋安儿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秦阳全神贯注地扶着妻子的胳膊,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忽然,隋安儿的脚步顿住了,眉头紧紧蹙起,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低低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安儿?”秦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隋安儿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
“就是……肚子有点紧,抽了一下。”
话虽这么说,她的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
这“抽了一下”却像在秦阳脑子里点了炮仗。
他像被火燎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声音都劈了:
“是不是要生了?我这就去找林郎中,去找稳婆。”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动作慌乱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站住。”
隋安儿忍着又一波隐隐的阵痛,又好气又好笑地呵斥住他。
“慌什么,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了,还这般毛毛躁躁。”
她看着丈夫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扶我回屋,按我说的做。”
秦阳被妻子这一声呵斥定在原地,看着隋安儿虽然蹙眉忍痛却依旧镇定的神情,这才找回一丝理智。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回到屋里坐下。
“先烧水,”隋安儿忍着不适,条理清晰地吩咐。
“给我洗个头,擦擦身子。再把床上铺的褥子撤了,垫上干净的稻草。”
她指了指墙角码放整齐、,还散发着干爽气息的新稻草。
“哎!好!好!”
秦阳连声应着,像得了圣旨。
他立刻冲到前几日请人在院里搭的灶旁,手忙脚乱地生火烧水。
柴火噼啪作响,映着他焦急又紧张的脸庞。
水很快烧热了,他兑好温水,轻柔地帮隋安儿洗了头发,又用温热的布巾仔细擦拭了她的身体。
汗水混着紧张,浸湿了他的后背。
接着,他又赶紧撤掉床上的旧褥子,把蓬松的稻草厚厚的铺在床板上。
做完这些,他又用小锅飞快地煮了一大碗红糖水,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端到隋安儿面前:
“快,趁热吃了,有力气!”
隋安儿忍着越来越密集的阵痛,小口小口地把那碗甜暖的红糖鸡蛋吃了下去。
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似乎带来了一丝力气。
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
隋安儿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抓紧了身下的稻草,终于开口:
“去请王稳婆……还有……请林郎中过来……”
“好,我马上去。”
秦阳的心揪紧了,不敢再耽搁,转身就冲出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屋里只剩下隋安儿和秦玥。
秦玥看着母亲蹙眉忍痛的样子,小脸吓得煞白。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土娘生产时那满地的鲜血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
“玥儿……”隋安儿喘了口气,看到女儿惊恐的模样,忍着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别怕……娘没事……你看……娘还能跟你说话呢……。”
母亲平静的声音和笑容,像一剂定心丸。
秦玥看着母亲虽然疼痛却依旧清明的眼神,不像阿土娘那时意识模糊的样子,心里的恐惧慢慢被压下。
她找出干净的剪刀、布巾,放到小锅里,添上水,盖上盖子使劲烧煮。
又手脚麻利地往另一个灶眼添柴,烧上满满一大锅热水。
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洪亮的女声:
“来了来了,秦家娘子莫慌。”
王稳婆提着她的小包袱,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她二话不说,走到床边,一双手覆上了隋安儿高高隆起的肚子,这里按按,那里摸摸,又侧耳贴在肚皮上听了听。
片刻后,王稳婆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
“放心,胎位正着呢,这娃儿有劲。秦家娘子,放宽心,这胎保管顺顺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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