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到慌乱的请大夫的声音,长长叹了口气,对着面色凝重的周元朗道:“林丫头……这孩子,心里太苦了。”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
一碗温热的定神汤缓缓灌下去,黛玉悠悠转醒。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眼神还有些茫然。紫鹃红着眼圈,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额角的虚汗。
王熙凤坐在床边,握着黛玉冰凉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酸涩:“好妹妹,可算醒了,吓死嫂子了。”
黛玉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王熙凤脸上。昏迷前听到的那些话,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次子姓林,奉祀林公如海香火”。
这不是梦!
她猛地反手抓住王熙凤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泪水汹涌而出:“嫂子……他……他当真……当真……”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浑身都在发抖,“林家……我爹娘……”
王熙凤被她抓得生疼,却更心疼。她用力回握住黛玉的手,连连点头,声音也哽咽了:“当真!千真万确!周家父子亲口许诺,大老爷和我们都听得真真儿的!好妹妹,你爹娘的香火,续上了!续上了啊!”
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何尝不懂这些年黛玉寄人篱下,心底一直埋藏着对家族传承断绝的愧疚。
黛玉再也抑制不住泪意,将脸深深埋进王熙凤的怀里放声痛哭。泪水迅速浸湿了王熙凤的衣襟。
紫鹃在一旁也陪着掉泪,不停地用帕子给黛玉擦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不知哭了多久,黛玉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低低的抽噎。
王熙凤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气息稍平,才柔声道:“好妹妹,哭出来就好。这是天大的喜事!周家这孩子,有心,有担当!把你交给他,嫂子和你琏二哥,一万个放心!”
她顿了顿,看着黛玉哭红的眼睛,语气变得郑重:“还有件事,嫂子和你琏二哥,替你办了。”
黛玉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她。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对外面扬声道:“抬进来吧!”
门帘一掀,平儿指挥着几个健壮的仆妇,两人一组,吭哧吭哧地抬进来整整十口红木大箱子!
箱子簇新,沉甸甸的,箱盖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扎眼。箱子被整整齐齐码放在屋子中央,几乎填满了房间。
黛玉被这阵仗惊得忘了抽噎,怔怔地看着。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站起来,走到那十口红箱前。她示意平儿打开第一个箱子。
箱盖掀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张张深蓝色、盖着鲜红官印的契书!厚厚一沓,散发着新墨和纸张特有的味道。
“这是金陵城外,上好的水田,统共一千亩地契。”王熙凤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她拿起最上面一张,契书上“林黛玉”三个娟秀的小楷清晰无比,“以后,这些田的出息,都是妹妹的。”
黛玉的呼吸猛地一窒。
第二个箱子打开,依旧是厚厚一叠契纸。
“这是城里朱雀大街和夫子庙附近,三间铺面的房契。地段都是顶顶好的,如今赁出去,每月都有稳定进项。”
第三个箱子…第四个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足有成人巴掌大小的银元宝,银光闪闪;是满满一匣子圆润饱满、光泽莹润的珍珠;是各色宝石、赤金头面,在屋内的烛火摇曳下,反射出令人心颤的华彩。
最后几个箱子打开,是四季的高档衣料,其中几匹在箱中微微流动着内敛而华贵的珠光,正是栖霞坊如今价比黄金的“珠光锦”。
满室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黛玉呆立在原地,她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财富,目光从震惊、茫然,渐渐变成难以置信的恍惚。
她下意识地摇头:“嫂子……这……这太过了……我不能……林家……林家当初……”她想说林家当初留下的,恐怕也没这么多。
“林妹妹!”王熙凤打断她,双手用力握住她单薄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王熙凤的眼圈也红了,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听着!这不是贾府给你的添妆!这是你琏二哥和我,欠你们林家的!是我们贾家,亏欠林如海姑父的!”
“轰!”
黛玉只觉得脑子里一声炸响!她猛地看向王熙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她以为早已遗忘的委屈,瞬间翻涌了上来!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孤女。
王熙凤看着黛玉瞬间煞白的脸,心如刀绞。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当年……你琏二哥去扬州料理姑父后事……年轻,糊涂,经不住府里那些人的威逼撺掇……把林家的那些产业,庄子、铺子……都折变了银子,填了荣国府那个无底洞!”她每一句话都像在剜自己的心,“他回来这些年,没有一天不悔!没有一天不愧!他不敢面对你!他觉得自己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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