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将短桨插入水中,用身体死死压住船尾,强行改变小舢板的方向!同时,他仅存的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那个油布包裹的墨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豆子怀中! 噗通!
小舢板被一股巨大的水柱边缘扫中,船尾猛地翘起!豆子被巨大的力量甩向船头,怀中的墨匣和沉阴寒铁脱手飞出!她本能地死死抱住墨匣,冰冷坚硬的触感硌得胸口生疼。那块救命的沉阴寒铁,却掉落在颠簸的船板上,滑向船尾! 几乎在寒铁离臂的瞬间!
哑仆左臂上那枚被暂时压制的青蚨血印,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炭火,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暗红色的诡异符文瞬间爬满他半条手臂,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疯狂蠕动!一股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气息的能量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嗬…嗬…”哑仆的脸瞬间扭曲变形,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后方越来越近、喷吐着死亡水柱的鬼梭,又看了一眼死死抱着墨匣、跌倒在船头、惊恐望着他的豆子。 那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清明,是解脱,是托付。 轰!!!
在青蚨血印彻底爆发的力量驱动下,哑仆的身体如同一颗燃烧着血焰的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狂暴气势,猛地向后弹射而出!目标直指那两艘并排喷吐水柱的鬼梭! “不——!”豆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噗嗤——!
哑仆的身体狠狠撞在其中一艘鬼梭的“水龙”装置上!恐怖的血焰瞬间点燃了牛皮水管和木制支架!与此同时,他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彻底失控,如同小型炸药般轰然炸开!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艘鬼梭的船身中部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火焰混合着血肉碎块和木屑冲天而起!高压水柱戛然而止!巨大的冲击波将旁边另一艘鬼梭也掀得剧烈摇晃,水龙装置瞬间扭曲变形!燃烧的碎片如同火雨般砸落在河面上! 哑仆,连同那艘鬼梭上的水鬼,瞬间化为齑粉! 河水被染红,火焰在残骸上燃烧。幸存的鬼梭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得速度骤减! 豆子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倒在船板上,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抱着冰冷的墨匣,泪水混合着河水糊了满脸。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悲伤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前方码头上突然亮起数盏明亮的气死风灯!灯光刺破黑暗,将河面照得如同白昼! “何人在此械斗!冲击漕运码头者,杀无赦!”一个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河风传来! 只见码头上,数十名身着漕运兵丁号衣、手持长枪劲弩的士兵迅速列队。为首一人,身着五品文官常服,身形颀长,面容清癯,约莫三十许岁,颌下三缕长须,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注视着河面上的惨状。他手中并未持兵刃,只端着一个热气袅袅的青瓷茶盏,指节修长有力,仿佛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不过是他品茗时的一点背景杂音。 正是新任金陵漕运总督——沈砚白! 残存的几艘鬼梭在刺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水鬼头目看着码头上严阵以待的兵丁和那个气度不凡的文官,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他狠狠一挥手:“撤!” 鬼梭如同受伤的水蛇,迅速掉头,没入黑暗的河面,消失不见。 河面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漂浮的碎片和孤零零的小舢板。豆子抱着墨匣,蜷缩在船头,小小的身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 沈砚白的目光扫过燃烧的鬼梭残骸,落在小舢板上的豆子身上,眉头微蹙。他放下茶盏,对身边一个魁梧的副将淡淡道:“王将军,派条小船,把那个孩子带上来。仔细些,别吓着她。” “是!大人!”副将抱拳领命。 豆子被两个温和的兵丁小心翼翼地搀扶上码头。她浑身湿透,小脸煞白,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怀中依旧死死抱着那个油布包裹的墨匣,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沈砚白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尽量让目光与她平齐,声音平和:“小姑娘,莫怕。告诉我,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这河上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目光落在豆子怀中的墨匣上,眼神微凝,“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豆子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官老爷,又想起惨死的哑仆,想起剑豕坞冲天的大火,想起美玲姐姐、清芷姑姑…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匣子…哑叔…给…给沈大人…九幽门…坏人…追我们…哑叔…哑叔他…”她泣不成声,小手却将墨匣往前递了递。 沈砚白听到“九幽门”三字时,眼中精光一闪!他接过那冰冷的墨匣,入手沉重。他并未急于打开,指尖却极其隐蔽地在匣身某处极其细微的纹理上轻轻一拂,感受着那非金非玉的奇异触感和内部微弱的机括震动。他目光扫过豆子手臂上残留的几道绿色粉末痕迹(鬼藤粉),又瞥了一眼河面上漂浮的、沾染着惨绿色磷火的木片(血蛾磷),最后落在小舢板船尾那滩刺目的、尚未被河水完全冲淡的血迹上。 “哑叔…”沈砚白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深沉如古井。他站起身,将哭得浑身颤抖的豆子轻轻揽过,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手掌温和地拍着她的背。 “不怕了,孩子。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他抬头,望向剑豕坞方向那片依旧映红天际的火光,又低头看着怀中冰冷沉重的墨匣,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对着肃立的副将,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吩咐道: “王将军,传令。漕运卫队即刻进入戒备,封锁码头三里水域,严查一切可疑船只。另外…准备一间静室,备好热汤和干净衣物。”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墨匣,“再取我的‘千机盘’来。这匣子里的东西,本官要亲自看看,是何方神圣,值得九幽门如此大动干戈,让一个哑巴拼了性命,也要送到本官手中。” 码头的灯火下,豆子小小的身体在沈砚白怀中渐渐止住了颤抖,沉沉睡去。而沈砚白看着手中的墨匣,那平静的面容下,是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哑仆用生命送来的这枚棋子,终于落在了棋盘的关键位置。血染的运河,只是这场无声硝烟的开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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