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好像加速了很久,莱恩竖着耳朵,一直到听到了声音,才睁开眼睛。
“这是?”
眼前的画面定在了一处院落,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主人一定是热爱生活的淡雅之人。
入门处的篱笆取代了厚重的大门,上面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和小花。一块块椭圆形的青石取代了常见的石板,从屋门延伸到院外。
房檐下的风铃在微风吹动间发出悦耳的声音,树下石桌摆着一壶香茶。
岐渊正和一个男人坐在这里。
“岐渊,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
两人看似已争执许久,那男人说的话也开始无力起来。
莱恩几步走到二人身边,岐渊看起来老了很多,鬓间白发已经快蔓延到头顶。
坐在岐渊对面的男人比岐渊老了很多,竟是个普通人。
“徐正阳,你我认识有四十几年了吧?”
岐渊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从读书到同朝为官的好友。
“四十七年,我们从淞亭书院就认识了,只是后来你选择了从军,我选择了辅政。”
徐正阳倒了杯茶,推到了岐渊面前。
“我知道你一直在为烬王做事,但他真的不是最适合王国的君王。岐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也曾饱读史书,怎能不明辨是非!”
岐渊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位老友本已位极人臣,一路升至王国文相,但他那满脑子的理想主义,却又让他处处树敌。
“徐正阳,烬王也许不是最合适的一国之主,但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岐渊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透露一些。
“强敌环伺,我们需要的是杀伐决断的长剑快刀,而不是景王那般犹豫不决的文人风骨。”
“所以你就替烬王铲除异己,你们七曜使暗杀栽赃,剪除景王的羽翼,为烬王铺平道路!?”
徐正阳蹭的一下站起,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不住的颤抖。他指着越来越陌生的好友,另一只手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怎么?你这连鸡都不敢杀的好先生,鼓起勇气冲我亮起爪牙吗?”
岐渊头都没抬,他知道徐正阳的武器,唯有满腔抱负化作的根根利箭。
“哧拉—。”
传来的声音让岐渊一愣,他抬头看去,正见到徐正阳握着一条破布,而一条袖口已经扯下。
“你这是…?”
岐渊万万没想到,徐正阳居然做到如此,想与他彻底决裂。
“我的所作所为,竟然让你觉得如此不堪吗…徐正阳,我以为即便你现在不理解,但以后总会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徐正阳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那截袖口。
“岐渊,你我追求不同,多说无益。我知道我现在已是挡在烬王面前最大的石头了,也知道你今天所来为了何事。”
徐正阳抬头看着透过树叶洒在脸上的光线,眯起了眼。
“理想啊,像阳光一样遥不可及…但尽管抓不住,也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岐渊看着一脸满足的徐正常,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糟糕。
“你别做傻事,辞官回乡吧!既然你想见到自己选择道路的尽头,至少也要有命看才行吧!”
徐正阳睁开眼,他把断袖和匕首往石座一扔。
“明日我会在朝议中揭发烬王的全部罪行,让圣上决定继位之人。岐渊,你我从此再无关系。你可以尽可能的做你认为对的事,我也一样。”
岐渊默不作声,他拿起那杯早已冷了的茶倒进口中,艰难的吞下。
“为了你的理想,即便是死?”
“即便是死。”
莱恩眼前的画面又开始了加速,昼夜不停的交替。莱恩年龄太小,不懂这一处记忆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几处记忆,岐渊抛弃了部下,同僚,好友。那下一处呢?
金碧辉煌的大殿前,上演着一场无声的默剧。
面红耳赤的徐正阳被当众拖走,愤怒的君王质问着同样愤怒的烬王。
钦定的继承人景王点燃了烬王烧向王城的战火,夜晚暴毙的君主和同时噤声的群臣让一切显得早有预谋。
烬王假意哭泣死去的国君,随后又接过了象征权柄的冠冕和纹章。
被软禁赐毒的景王死在了太初圣殿的金顶之下,徐正阳的一腔热血洒在神京的土地。
得偿所愿的烬王赏赐跟随的每一个人,岐渊也在六十岁那年成了镇国四柱之一。
两相,四柱,五将,六部,七曜使。王座之下的阴影在狂欢中迎来极冠的全新篇章,从未被征服的西南丛林也有了象征王国崛起的碧波府。
瑟曦,赫塔在烬王不计后果的举国之力狂攻下选择了和谈停战,从此极冠赢了来快速发展的五年。
他的四个儿子在他成为一国之主后,也变成了新的烬王,景王,殇王,文王。
常驻瀚海道的岐渊,变得更加孤独。但他还不知道,不久之后他视作亲人的沐青川一家,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莱恩看着王朝更迭变幻,岐渊所做下的一个个选择,心里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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