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温度的冰冷,而是存在意义上的、绝对的“无”。
林曦的意识在被那股古老意志吞没的瞬间,就仿佛被抛入了一片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之分的绝对虚无之海。
她的思维,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所认知的一切,在这片虚无中都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和谐。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纯净的水,本能地想要扩散,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束缚,并开始被周围浩瀚的“无”所稀释、分解。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触感。
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信息”,或者说是一种“认知”,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识核心:
『规则…有序…无序…扰动…终将…归于静寂…』
『存在…是规则的短暂涟漪…虚无…是永恒的归宿…』
『抵抗…增加熵增…加速终结…放弃…融入…即是永恒…』
这不是语言,也不是交流,更像是一种宇宙底层的规律在陈述事实。它不包含任何恶意,因为恶意也是一种情感,它只是…漠然。一种对万物终局、对规则必然走向沉寂的、冰冷到极致的宣告。
在这宣告面前,林曦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她过往的坚持,她的恐惧,她的希望,她的爱恨……一切属于“林曦”这个个体的特质,在这宏大而冰冷的“真理”面前,都显得可笑而无意义。
『认知…个体性…是规则的冗余…是噪音…』
『剥离…消解…回归规则的基底…成为静寂的一部分…』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拉扯她的意识,不是撕碎,而是“抚平”。就像用手抚平沙盘上的痕迹,要将名为“林曦”的所有印记,轻柔而坚定地抹去。
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关于母亲温暖的笑容,关于小雅依赖的眼神,关于鬼书相伴的日夜,关于探索图书馆的惊奇与危险……这些构成她存在的色彩,正在迅速褪色,变得苍白,变得透明。
『不……』
一个微弱的念头挣扎着浮现,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但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更庞大的虚无信息淹没。
『“不”…是扰动…是噪音…观察:个体林曦,基于碳基生命脆弱情感联结,产生非理性抗拒…分析:此联结本身即为规则不稳定性的体现…结论:需清除…』
“天外之书”的意志,或者说这片虚无本身,像是一个最高效的清理程序,精准地定位着她意识中每一个“不和谐”的点,并试图将其格式化。
林曦感觉自己正在融化,像一块投入热水的冰,边界在消失,自我在消散。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放弃似乎成了最轻松、最自然的选择。融入这片永恒的静寂,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挣扎,不再有恐惧……
『规则解析度(天外之书本质) +3%…+5%…』
『警告!意识同化进度:37%…52%…』
『San值暴跌!当前:12/100!(濒临崩溃)』
『蚀化值波动…受纯净本源与虚无意志双重影响…当前:50.8%…』
鬼书的UI提示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信号,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闪烁。这些数据本身,也成了“天外之书”分析的目标。
『检测到外部规则造物干扰…识别:未知奇物“鬼书”…特性:吞噬、演化、不稳定…判定:更高优先级清理目标…』
外界,维吉尔凝聚的“星核寂灭”光束已然射出,污染核心也咆哮着释放出足以篡改现实的扭曲规则洪流,两者几乎同时轰向僵直在原地、意识正在被吞噬的林曦!
然而,就在这两股毁灭性能量即将触及林曦身体的瞬间——
悬浮在半空的鬼书,书页上那些新浮现的、古老而晦涩的符文,仿佛被林曦意识深处极致的危险所刺激,骤然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不是暗红,不是漆黑,而是一种混沌的、仿佛包含了所有色彩却又归于浑浊的灰光!
嗡——!
灰光扩散,形成一个不大却无比坚韧的屏障,堪堪挡在了林曦身前!
轰!!!
星蚀光束与扭曲洪流同时撞击在灰色屏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的疯狂湮灭。那灰色的屏障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像是一片无法被定义的混沌,两种截然不同却都极具破坏力的能量冲击其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灰光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大半!
剩余的能量冲击则被扭曲、偏折,狠狠撞在周围的圣殿腔壁上,引发更剧烈的结构崩塌!
维吉尔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足以湮灭规则的力量,在接触到灰光的瞬间,仿佛遇到了某种位阶上的绝对压制,不是被抵消,而是被……“覆盖”了?就像一种更根本的规则,覆盖了他所驱动的规则!
污染核心也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嘶鸣,它的扭曲规则在灰光面前,同样失去了效果。
鬼书悬浮着,书页无风狂舞,那些古老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流动着。它没有主动攻击,只是本能地护主,但其展现出的、那种超越现有图书馆体系理解范畴的力量,让维吉尔和污染核心这两大强者,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忌惮和……一丝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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