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把那块焦骨收进药囊时,手指还沾着灰。他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把散落的药材一包包捡起来,动作不快,但没停。
阿蛮蹲在门口扫灰,竹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她抬头看了眼楚绾,又低头继续扫:“你真要走?”
楚绾正将几味星纹标记的药草包好,听见问话也没抬头:“嗯。”
“为啥?”阿蛮停下扫帚,“你走了,那些黑袍人再来怎么办?哥他……”
“他能应付。”楚绾系紧布包,声音很轻,却没给反驳余地。
齐昭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缝得歪歪扭扭的布袋。针脚粗,线头也没剪干净,一看就是他自己动手补的。“你的药粉袋破了口子,我昨晚上顺手缝了。”他递过去,语气像在说今天该晒哪几味药。
楚绾抬眼看了一下,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两人都没动。
风从院外吹进来,檐下的铜铃响了一声。
楚绾收回手,布袋拿在手里,没说什么谢,也没说补得难看。她只是把它放进包袱,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
玉佩颜色暗青,表面浮刻着细密星纹,摸上去微温,像是贴身带久了。
“拿着。”她塞进齐昭手里,“要是有危险,捏碎它。”
齐昭低头看着那块玉,没立刻应声。
“你会感应到?”他问。
“会。”她说完转身,背起包袱就要往外走。
齐昭伸手拽住了她的袖角。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他声音不高,也不急,就像平时劝老姜头别喝凉茶一样自然,“别再一个人去挡刀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煎药的。”
楚绾背对着他站着,肩线绷了一瞬。
“我不是为了陪你煎药才留下的。”她低声说。
“我知道。”齐昭笑了下,“你是怕我煎糊了,没人救。”
她没笑,也没回头,但脚步停了几息,才继续往前走。
阿蛮忽然从旁边蹦出来,拦在楚绾面前:“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空气一下子静了。
齐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阿蛮!”
阿蛮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你天天来我们药铺,不吃不喝不睡,就盯着他干活。他发烧你送冷帕子,他熬夜你守着灯。刚才还留信物——这不叫喜欢叫啥?”
“闭嘴。”齐昭抬手敲她脑门,“小孩子懂什么。”
“我才不小!”阿蛮捂着头往后跳,“我都十六了!银月谷的狼崽子这个年纪都能带队狩猎了!”
楚绾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阿蛮脸上,淡淡道:“再胡说,下次来就不带止痛膏了。”
阿蛮立马缩脖子,小声嘀咕:“凶什么嘛……明明就是……”
齐昭揉了揉耳尖,那里有点热。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又抬头看向楚绾:“你说你会感应到,那……你能感应多久?”
“一次。”她说,“捏碎就没了。”
“哦。”他点点头,把玉佩小心揣进内袋,拍了两下,“那我可得省着用,不能随便试。”
“你不准试。”她皱眉。
“知道啦。”他摆摆手,“我又不傻。”
楚绾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保重。”
然后她迈步出了院子,身影很快融进夜色里。
齐昭站在门槛上没动,阿蛮蹭到他身边,仰头问:“她真走了?”
“走了。”
“还会回来吗?”
“会。”齐昭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玉佩还在呢。”
阿蛮撇嘴:“你就这么肯定?”
“她要是不想回来,就不会留下东西。”齐昭笑了笑,“而且她忘了拿走挂在柜顶的那瓶安神露——她最常用的配方,少一味都不行。她肯定会回来取。”
阿蛮眨眨眼:“你还记得这些?”
“记性不好怎么当药工。”他拍拍阿蛮肩膀,“去把剩下的药材归位,明天还得开门营业。”
“哦。”阿蛮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往屋里跑,路过窗台时忽然停下,“哥!”
“干嘛?”
“你看!”
齐昭走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瓷瓶,正是楚绾常用来装护手油的那个。瓶身清亮,里面还有半瓶乳白液体。
他伸手拿起来,瓶底压着一张折好的纸条。
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字:**别惹麻烦。**
字迹清瘦,力道偏重,像是写得很急。
齐昭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嘴角慢慢翘起来。
“她刚才是不是偷偷绕回来放的?”阿蛮凑过来瞅。
“不知道。”齐昭把纸条收进袖袋,“但她肯定以为我没发现。”
“那你还不喊住她?”
“让她以为自己藏得好呗。”他笑着把瓶子放回原处,“这样下次回来,才有借口说是来拿落下的东西。”
阿蛮翻了个白眼:“你们凡人真麻烦。”
齐昭没答,只是走到院中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山影沉沉,看不出人影。
但他知道她还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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