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艾颐便裹着件深灰色大衣站在“同和祥”的后门口了。这是他们最新的联络点。掌柜贺林见到身着男装的艾颐,直接将人带去了内室。
“艾先生,这是阿褚发的电报。”说着,贺掌柜将抽屉里的一个信封递给艾颐。艾颐每次来这里都会扮成男装,对双方都安全些,毕竟盛爱颐本人无论长相还是名气都比较惹眼,最近R军盯的紧。庄铠平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那人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惹人心忧。
艾颐把信封折叠后藏在帽子里,回了自己的住处,反手扣上木门,又摸出腰间的铜锁挂好,这才走到里屋的八仙桌旁。桌上的油灯还亮着,灯芯跳着小小的火苗,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她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张,小心展开。艾颐看了两眼,翻出褚砚秋走之前留给她的《诗经》,将电报字符对照破译——“太平洋占戈事起,R国人注意力转向南洋,沪上危情暂缓。”艾颐轻声念着,“小颐,抗占戈胜利的曙光不远了,沪上需做好准备,待时机成熟,便迎反攻……”艾颐盯着“曙光”两个字,眼眶微红。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艾颐把信纸又凑近些,最后一句写了“潜入宪兵队,取布防图”。
艾颐思考了一下,没多耽搁,立刻去找许应麟。
她的最佳人选是迎香。自那次“绑架”后,迎香好像变了一个人,眼里没有了怯意,只剩平静。当然,随着时间的沉淀,人也更加机敏沉稳了。现在,她大多被安排在许应麟身边做事。
“小姐。”迎香听见动静,从一摞资料里抬起头,“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艾颐走到迎香身边坐下,“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她顿了顿,看迎香的眼神里带着点斟酌,“宪兵队最近在招人,我想让你去。”
迎香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足尖,思索了片刻,抬眸问道:“是要拿东西吗?”
“是布防图。”艾颐直言,“如果能拿到R军在沪上及周边城市的布防图,后期反攻时,能少牺牲不少人。”她看着迎香的眼睛,“你要是怕……”
“我不怕。”迎香打断她,指尖攥了攥衣角,“小姐,我可以。”
“迎香……”门外听到他们谈话的项昭没敲门,便闯了进来,“迎香,你别去,那可是宪兵队,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阿昭,我要去。也算是为我自己报仇了,不是吗?”迎香定定的看着他,“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迎香跟项昭保证着。
艾颐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才穿越过来,第一次看见迎香时的样子,怯生生的、中规中矩的小丫头。她伸手拍了拍迎香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姑娘单薄的肩膀绷得很紧:“进去后别急,先摸清情况。我会帮你易容成男子,你可以先跟那些宪兵队的人混熟再做打算。布防图大概率会在中田青一的抽屉里,他是松井的上一级。根据调查,他每日未时都会到休息室品茶,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迎香点头,“我明天就去看看。放心,没问题的。”
次日清晨,艾颐帮迎香换了件男士衬衣,把调和好的“假体”贴合在喉结位置以及眉骨、颧骨上,画了层淡妆。
她把迎香送到宪兵队门口才离开。迎香手里拎着个旧布包,站在了宪兵队的大门前。她走过去时,心在胸腔里跳得厉害,指尖攥着布包的带子,佯装淡镇定。
“你,做什么的?”岗哨里的R国兵操着生硬的中文,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她。
“我……我是来应征的。”迎香低下头,声音放得柔缓,“听说这里在招工。这是我的资料,”说着,迎香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递了上去。”
R国兵接过资料看了看,又朝她身后的巷口望了望,见没什么异常,便朝里面喊了声。很快,一个穿着黄色士兵服的男子过来了,他上下看了迎香两眼,又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迎香都答得滴水不漏——这些话她和艾颐练了几遍了,连语气里的怯懦与服从都掐得刚刚好。
“跟我来。”那个士兵转身往里走,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的声响。迎香跟在后面,眼睛悄悄记着路:进门是个院子,左边是食堂,右边是士兵的营房,正对着的小楼就是中田的办公室,二楼的窗户关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往后的几天,迎香做得格外小心。她摸清了中田和松井的作息:每天早上八点到办公室,中午在食堂吃,下午三点准时去休息室喝半小时茶,那半小时里,办公室的门通常会虚掩着——中田总说“自己人,不怕”,却不知道这“自己人”里,藏着个要取他布防图的人。
又过了几日。这天,迎香从营房门口经过时,正好听见休息室里传来R国士兵的说笑,夹杂着“南洋”、“军舰”的字眼。她心里一动,加快脚步走到小楼门口,见四下没人,便贴着墙根往上走。二楼的走廊空无一人,中田办公室的门果然留了道缝,里面隐约能看见办公桌上摊着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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