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洋房的铁门虚掩着,艾颐轻轻推开门,刚迈步进去,院里便传来一阵细碎的惊呼:“盛小姐的头发?”
“盛小姐!你这头发……”听到声音的王阿婆抬头看去,手里的针“啪”地掉在布垫上,眼睛瞪得圆圆的,连手里正在缝补的旧棉袄都忘了提。院里几个避难的孩子也围了过来,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伸手,小声说:“颐姐姐,你的头发怎么剪得这么短呀?”
艾颐弯腰揉了揉那孩子的头顶,指腹蹭到她发间的草屑——想来这两日大家都是围在一起打的地铺。“剪了方便,”她笑着晃了晃脑袋,发梢扫过耳尖,“对了,郑督军不是安排你们去其他的避难所了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老周就从正屋里走了出来,脸色比往日沉了些。“盛小姐,那日我们才出去,就发现被跟踪了,为了不给其他的避难所带去危险,我们和郑督军的人商量了一下,既然我们已经被盯上了,那我们就还在面上,吸引注意力,配合军方掩护。”
艾颐闻此,顿了顿,看向院里众人,“你们都是好样的”。语毕,她点了点头,泛着泪光,“不过大家也别慌,我这边之前郑督军派了两个便衣配合,这几日他们也会在弄堂口盯着,至少明面上能挡些麻烦。”
“郑督军……”王阿婆叹了口气,拿手帕擦了擦眼角,“都说新督军厉害,没想到心这么善。要是没有他,咱们这些人,怕是……”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也附和,“前几日我去街口买米,听粮店老板说,督军府还捐了两车粮食给难民营,却没在外面鼓吹过半点,这样的官,才是真的为老百姓好啊。”
艾颐听着这话,心里暖了暖,却也更清楚——他们光靠别人护着不行,得自己建起一道“眼”,才能早一步察觉危险,等应麟带着援兵回来的时候,也能更好的配合。她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光靠督军的人不够,我想找些旧相识,建个情报网。不管是R军的动向,还是特务的踪迹,咱们得先知道,才能有办法应对。”
这话一出,院里的人都静了,随即有人小声问:“盛小姐,你要什么人呀?咱们能帮上忙吗?”
艾颐笑了笑,转身回屋打了几个电话,出来时手上拿了张纸,“我先去见几个老朋友,你们帮着留意院外的动静,有事就喊他们帮忙。”艾颐说着给大家指了指巷口两个来回溜达的抽着烟的男人。
艾颐换上灰布短衫,把短发往耳后掖了掖,看着镜里那个少了几分柔媚、多了几分利落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了弄堂,离开前还点头和那两个便衣示意了一下。
她最先去的是福安里的茶馆,张让和褚砚秋在那儿等她。茶馆里飘着焦茶的苦味,烟味也重,张让坐在最角落的八仙桌旁,面前的茶碗早就凉了,手指在桌沿上敲着,看到艾颐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捂着额头:“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毛躁。”
褚砚秋推了推眼镜,把一碟瓜子往她面前挪了挪:“之前听说花家洋房那边出事了,我跟老张还想找机会去看看你。”
艾颐把茶碗端起来,没喝,只暖了暖手,“特务盯上洋房了,前些日子还跑来问我许应麟的情况,R军的手也在往租界伸,咱们这太被动了。我想建个情报网,你们能不能帮我联系剧组的人?”
张让手指一顿,随即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碗都晃了晃:“这事还用你说?剧组里的场工、道具师,哪个不是在沪上混了十几年的?要盯人、要传消息,他们比谁都熟!你说怎么干,我这就去通知。”
褚砚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剧本,翻开,里面夹着几张空白的信笺,“我可以把消息写在剧本的批注里,让场务借着送剧本的由头,传给各个联络点。这样就算被查,也只会当是拍戏的本子。”
艾颐看着两人,心里一阵热。她刚要说话,张让又补充:“对了,道具组的老李,以前是跑码头的,认识不少船夫,要是需要往城外传消息,找他准没错……”
从茶馆出来,艾颐往法租界的片场走去——阮汀筠和于易初正在那儿拍一部抗R题材的戏,虽然现在时局紧张,戏拍得断断续续,但剧组还没散。
片场的化妆间里,阮汀筠刚卸了一半妆,脸上还带着油彩,看到艾颐进来,忙让化妆师出去,随手关上了门。“爱颐!你可算来了,我这两天总心慌,怕你出事。”
“放心,我没事的。”艾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最近被盯上了,不方便出面。你现在的戏份还没杀青,出入的场合多,能不能帮着留意些官员或者R军的动向?比如他们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换防。”
阮汀筠想都没想就点头:“没问题!我刚好晚上要去参加晚宴,多跟那些老板聊聊,他们消息灵通得很。对了,于易初他们学校最近来了几个R国人,听说在对接什么实验室,让他去盯梢,准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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