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的梧桐总算挣破了冬衣,嫩绿的新叶卷着五月的风,轻轻扫过街角那家刚换了新招牌的咖啡馆。玻璃门上还凝着些晨间的潮气,推开时“叮铃”一声铃响,把外面的喧嚣都揉进了暖融融的咖啡香里。
张让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敲了敲桌上摊开的剧本,封面上“海上秋歌”四个字衬着米白的纸页,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温婉与气质。他抬眼看见门口进来的几个人,立刻笑着起身:“可算把各位盼来了,再等下去,我这杯咖啡都要凉透了。”
最先进来的是艾颐。只见她穿了件浅灰色的夹衫,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她走到桌边,目光先落在剧本上,指尖轻轻拂过“元萱”这个名字,才看向张让:“张导倒是会选地方,这儿的视野,正好能看见街对面的‘华新百货’——倒合了这本子‘实业救国’的映象。”
“还是盛小姐眼尖。”张让笑着侧身,给后面的人让位置,“汀筠,千澜,快坐。易初,你也别站着了,我特意让伙计留了你爱喝的可可。”
阮汀筠跟着傅千澜走进来,她穿了件杏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发尾垂着几缕碎发,显得格外温婉。傅千澜走在她身侧,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腕,动作自然又亲昵。两人刚坐下,邻桌几个偷偷打量的记者就忍不住拿出了记事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着——自从去年年底傅千澜在颁奖典礼上公开牵了阮汀筠的手,这两人的动向就成了沪上各大报纸的常客,如今要合作情侣档,更是早就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于易初坐在艾颐旁边,他翻了两页剧本,抬眼时眼里带着点笑意:“张导这次的剧本,比《沪上春梦》更有嚼头。元萱这个角色,既有富家千金的娇贵,又有实业家的果决,尤其是‘带工人抗R货’那段,写得很有力量。”
“可不是嘛。”张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里带着点得意,“一二八那阵子,我在闸北待了半个月,看见那些实业家把工厂里的机器藏起来,工人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替R国人做事,心里就憋着股劲。这剧本里的元世昌,原型就是我认识的一位老板。他女儿更厉害,偷偷给十九路军送过药品——这不就是元萱的样子?”说完还偷偷瞟了艾颐一眼。艾颐挑挑眉,这是在点她?
艾颐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忽然开口:“盛氏艺麟愿意注资。”
这话一出,桌上几人都愣了愣。张让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盛小姐这话,可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有盛氏艺麟撑着,咱们这戏的场面就能再做大些——元萱主持国货展销那段,我原本还担心场地不够气派,现在看来,倒是能联系汇丰租个展厅。”
“不止是场地。”艾颐端起咖啡杯,指尖在杯壁上转了一圈,“我看了剧本里‘抵制R货’的情节,打算联系许会长,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提供真实的商品做道具,既贴合背景,也能让观众更有代入感。毕竟,这戏不只是讲个爱情故事,更要让大家看见,咱们的骨头是硬的。”
阮汀筠坐在旁边,听着艾颐的话,忍不住点了点头。她手里攥着剧本,指腹摩挲着元萱和男主沈聿安初遇的那段戏,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傅千澜:“千澜,你看这段——沈聿安帮元萱挡开闹事的R国商人,元萱说‘我元家的工厂,就算赔光了,也绝不会卖R货’,这里的情绪,是不是该再烈一点?”
傅千澜凑过去,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他低头看着剧本,手指点在那段台词旁:“是该烈一点,但不能太冲。元萱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小姐,她的‘烈’该藏在骨子里,说话时语气要稳,眼神要定,这样才符合她‘外柔内刚’的性子。”他说着,抬眼看向阮汀筠,眼底带着笑意,“就像你上次演《沪上春梦》里,被威胁那段,明明声音在抖,眼神却一点都不怯。”
阮汀筠被他说得脸颊微红,轻轻推了他一下:“哪有……”
张让看着俩人的互动,觉得有意思,凑过来打趣,“你们俩这次演情侣,连磨合都省了,观众肯定爱看。”
正说着,咖啡馆的伙计端着点心过来,顺便递了张报纸给张让:“张先生,您看今天的《申报》,都在说您要拍新戏的事呢!”
张让接过报纸一看,头版右下角果然有篇——标题是“《沪上春梦》续作将开机,傅阮情侣档引期待”。他笑着把报纸递给众人:“这消息倒是传得快,我昨天才跟几家戏院的老板提了句开机时间,今天就上报纸了。”
“何止是上报纸?”于易初忽然指着窗外,“你们看街对面,‘明华大戏院’旁的招牌都换了,上面写着‘预定《海上秋歌》首映场’呢!”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街对面那栋欧式风格的建筑上,巨大的木质招牌被工人缓缓吊起,红底黄字的“预定《海上秋歌》首映场”几个字格外醒目。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有戏院的工作人员在发传单,还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围着戏院经理,看那样子,像是在争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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