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改革的圣旨一下,整个大炎朝堂,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的鱼塘。
水面上风平浪静,水面下暗流汹涌,炸得无数鱼儿翻起了白肚皮。
以吏部侍郎张威为首的守旧派,个个如丧考妣。
他们经营了半辈子的“人脉”、“门路”、“资历”,在这道“专考时务策、算学、格物”的圣旨面前,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这就好比苦练了二十年屠龙术的绝顶高手,突然被告知天下无龙,以后评职称只看谁家母猪产后护理做得好。
这谁受得了?
然而,王敬忠和陈彬这两个“实干派”的领头羊,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连夜起草改革细则,一个通宵核算预算,干劲十足。
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一边是唉声叹气,怨天尤人;
另一边是摩拳擦掌,喜气洋洋。
为了缓和这几乎要裂开的朝堂气氛,也为了庆祝“天子镜”大获成功,国库充盈,宫中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蹴鞠比赛。
比赛场地就设在皇宫的西苑,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四周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对阵双方,一边是身穿红色劲装,由禁军精锐组成的“神策军”队。
他们个个身形彪悍,令行禁止,往那一站,就透着一股子沙场铁血之气。
另一边,则是京中各大王公贵族子弟,组成的“天潢贵胄”队。
这边的画风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身上的队服五花八门,虽然大体是蓝色调,但细节上却争奇斗艳,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尊贵。
这个在袖口绣了金线,那个在衣摆镶了玉佩。
更有甚者,直接把家徽——一只骚包的孔雀,用银线绣在了胸口,跑起来还闪闪发光。
炎辰也被陈无病抱着,安置在了看台最中央的御座上。
旁边坐着王敬忠、陈彬等一众核心大臣。
比赛一开始,场上的画风就彻底跑偏了。
神策军队员配合默契,传球、跑位、过人,行云流水,颇有章法。
而天潢贵胄队,则完全是个人主义的狂欢。
他们脚下的皮球仿佛不是用来进球的,而是用来炫技的。
什么“脚尖挑球三百六十度原地转体”、“倒挂金钩(结果踢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马赛回旋(把自己转晕了)”,各种花里胡哨的动作层出不穷。
观众席上的贵妇小姐们尖叫连连,而炎辰却看得直皱眉头。
“这踢的是个啥玩意儿?花架子倒是挺好看,就是半天了连对方半场都过不去。”
“还有那个穿得跟个开屏孔雀似的,你是来踢球的还是来选美的?球都到脚边了,你还在那儿整理你那快掉下来的帽子?”
他看得很难受。
作为一个被太祖帝魂意志影响,潜意识里崇尚秩序、效率和绝对掌控的人,眼前这种混乱、无序、华而不实的场面,让他浑身不自在。
问题出在哪儿?
很快,他就发现了。
场上的衣服颜色太乱了!
虽然分了红蓝两队,但天潢贵胄队那边,这个加了点绿色的飘带,那个镶了点黄色的宝石,还有一个干脆在蓝色队服外面,罩了件白色的纱衣,美其名曰“仙气飘飘”。
结果就是,场上局面一激烈,人堆一扎,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好几次,一个蓝队的队员,把自己那同样花里胡哨的队友,当成了对手,一记飞铲过去,两人滚作一团,引得全场哄笑。
炎辰的眉头越皱越紧,小嘴也跟着嘟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
“这帮家伙,连个统一的队服都没有,打个屁的团队配合!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越看越气,小手指着场上那个穿得最花哨,胸口绣着孔雀,头上还插着一根野鸡毛的贵族子弟。
——正是吏部侍郎张威的宝贝儿子张公子。
张公子此刻正被神策军的两个壮汉包夹,球早就丢了,但他还在那儿努力维持着自己“临危不乱”的优雅姿态,甚至还有闲心冲着看台抛了个媚眼。
炎辰忍不了了,他扯了扯旁边王敬忠的袖子,奶声奶气地,带着一丝孩童的执拗和不满,念叨了一句:
“一样的……都穿一样的……”
他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能不能让他们把衣服穿成一个颜色?
这样看起来才舒服,才好分清敌我。
然而,就是这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抱怨,落入王敬忠的耳朵里,不亚于一道九天玄雷,直接轰进了他的天灵盖!
王敬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蹴鞠场的喧嚣、锣鼓声、人们的欢呼呐喊,在这一刻,仿佛潮水般退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小皇帝那句稚嫩却又仿佛蕴含着无上天威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一样的……都穿一样的……”
王敬忠的瞳孔,在一瞬间急剧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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