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宫规明文,掌事姑姑需嫔位以上主位方可配备使用,你却主动依附一个常在,已是越制!更甚者,你引她住进碎玉轩正殿——那是嫔位才有资格居住的规制!你一个老宫奴,会不知宫规?分明是蓄意引导,助她僭越!此等挑唆主子犯上、藐视宫规的行径,是为大罪!”
崔槿汐脸色煞白,额头抵着地面,连声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皇帝瞥过流朱与浣碧,语气稍缓却依旧冷硬:“你二人虽非掌事,却也是贴身侍婢,本该规谏主子守矩,反倒盲从纵容,是为监管不力。”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甄嬛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何况宫规有定,常在位份低微,按例只能带一名侍婢入宫,你却私自带了两人,本就违规。”
甄嬛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皇上!她们……”
“朕给你一个选择。”皇帝打断她,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流朱与浣碧,选一人受死,了却这违规之罪;另一人,贬去浣衣局为奴,永世不得出。”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甄嬛眼前发黑。流朱是自小陪她长大的忠仆,浣碧……浣碧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母亲是罪臣之女,只能隐姓埋名跟着她入宫。她怎么选?
流朱猛地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小主!选奴婢!奴婢死不足惜!求皇上开恩,饶了浣碧姑娘!”
浣碧也抖着声音哭道:“小主!选我吧!让流朱姐姐留下!”
甄嬛看着流朱含泪却坚定的眼,又看着浣碧瑟缩却难掩惶恐的模样,心像被生生撕裂。但她不能让浣碧死,她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皇上…臣妾选流朱。”
流朱身子一软,却扯出一抹笑,对着甄嬛叩首:“谢小主……”
浣碧浑身一松,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不敢看流朱,只死死低着头。
皇帝转了转手上的十八子:“准。崔槿汐,杖责四十,贬为辛者库贱役,永生不得出!流朱,即刻赐死!浣碧,杖责二十,送浣衣局为奴!”
“皇上!”甄嬛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却再不敢求情。流朱被侍卫架起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怨怼,只有心疼。甄嬛别过头,泪水汹涌而出。
福嫔见皇帝只是将甄嬛贬为答应,心中暗觉机会来了。前几日安陵容曾“无意”在她面前提过一句:“姐姐出身富察氏,家族在前朝本就根基深厚,若能借后宫之事为家族添把力,往后富察家在朝堂上更得倚重,姐姐的位份自然也能更稳。”
这话像颗种子,落在福嫔骄纵又好强的心上——让富察家在前朝更进一步。她暗自盘算着,待回了宫便给伯父富察·马齐递信,让他暗中联络几位与富察家交好的老臣。
翌日早朝,养心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果然,几位与富察家素有往来的满族老臣联名上奏,言辞激烈,痛心疾首。
“皇上!汉军旗小小常在,先是景仁宫站位僭越,如今又僭居主殿,装病欺君!此等大不敬、大不孝之罪,岂是贬为答应就能了结?”
“皇上!您如此偏袒汉军旗妃嫔,置祖宗规矩于何地?置我们满蒙八旗的颜面于何地?”
“上次沈贵人、莞常在之事,皇上便轻轻放过!如今莞答应……不!甄答应!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还能保留位份?皇上!您这是寒了我们满蒙八旗的心啊!”
一位性情刚烈的老臣更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皇上!老臣愧对列祖列宗啊!今日老臣就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以死明志!”说着竟真的作势要向殿柱撞去,被旁边大臣死死拉住!场面一片混乱!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老臣,心中憋着一股滔天怒火!他何尝不知甄嬛罪无可恕?但她那副怯懦又无辜的模样,总让他想起些旧事,终究是舍不得下死手!可如今这些老臣竟以死相逼!将他架在火上烤!他心中对甄嬛那点怜惜瞬间被厌烦和怒火取代!都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惹出如此大祸!连累他受此逼迫!
“够了!”皇帝猛地站起身,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被逼无奈的暴怒!
“传旨!”
“甄氏(甄嬛),僭越宫规,欺君罔上,罪无可恕!着——褫夺一切封号位份!贬为——官女子!迁居——冷宫偏殿!非死不得出!”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教女无方!纵女行凶!着——降为从五品光禄寺少卿!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至于尔等……”皇帝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老臣,“朕自有决断!退朝!”
圣旨如同惊雷!
甄嬛从高高在上的莞常在一夜之间跌落尘埃!沦为最低贱的官女子!打入冷宫!其父甄远道也遭牵连贬官!
满蒙老臣们看着皇帝那冰冷决绝的眼神,听着那不容置疑的旨意,心中虽仍有不满,但见皇帝处置如此严厉——将甄嬛贬至最低等,其父降职——且明显动了真怒,也不敢再过分逼迫,只得悻悻然告退。一场风波暂时被皇帝的雷霆手段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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