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连长侯亮平应声而动,手脚麻利地搬来几张条凳,又取来几个粗瓷大碗,提起桌上煨在炭火边的大铁壶,滚烫的开水冲入碗中。
几片新鲜的绿茶梗打着旋儿浮起,简陋却带着战地特有的暖意。
张金武大步流星走进屋,那双锐利的眼睛先在简陋却透着肃杀之气的指挥所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萧然身上。
他伸出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一把握住萧然的手,力道十足地晃了晃,随即发出一阵毫不做作的大笑,笑声洪亮得震得屋顶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哈哈哈!萧司令?萧将军?”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打趣,几分热切,更多的则是军人特有的直爽。
“你老弟可太不够意思啦!有好东西,光顾着紧贴咱们聂师长他们115师了!那香喷喷的肉都让他们吃了去!俺们山东纵队,那也是堂堂正正打鬼子的队伍,汤汤水水,总得匀俺们一口吧?”
他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萧然的肩膀,动作亲昵又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萧然被他拍得肩膀微沉,也笑了起来,态度不卑不亢:“张总指挥言重了。这里没什么司令、将军的!”
他摆了摆手,语气清晰而坚定,“国民政府那边的委任状,我可从来没接。我萧然,还有我这支队伍,只有一个名号——抗日同盟军!打鬼子,保家卫国,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旗号。我们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归属于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归属于不愿做亡国奴的四万万同胞!”
此言一出,聂师长和张金武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绷紧的肩线,几乎在同一瞬间不易察觉地松弛下来。
聂师长端起粗瓷碗,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住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释然。
张金武则干脆地咧开嘴,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的亲近。
萧然早些时候拒绝加入八路军,这一次更是拒绝去重庆接受国军的整编,对光头授予的少将军衔更是不屑一顾。
这份独立,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陕北总部早有共识,萧然这支装备精良、战法诡异、后勤保障堪称逆天的队伍,若是被重庆方面拉拢过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抗战胜利后,与重庆方面必然还有一番龙争虎斗,届时若在战场上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抗日同盟军”……聂师长和张金武心头都掠过一丝寒意——那恐怕比凶残的日军还要难缠十倍!
“好!痛快!”
张金武重重一拍大腿,震得条凳都晃了晃,“就冲萧老弟你这‘抗日同盟军’五个字,咱老张就认你这个兄弟!不是一家人,但干的是同一件事,杀的是同一个敌人!”
他眼神热切起来,开门见山,“实不相瞒,老哥我这次厚着脸皮跟聂师长过来,就是来‘打秋风’的!聂师长仗义,把之前从你这儿弄去的五千条‘水连珠’莫辛-纳甘步枪和子弹,全拨给我们纵队了!”
他咂了咂嘴,像是回味着拿到新枪时的兴奋,随即又露出一副“馋相”:“那‘水连珠’,比俺们那些老掉牙的汉阳造、老套筒强到天上去了!
可这人呐,就怕比!前些日子去115师的驻地办事,好家伙!看着他们那些兵手里端着的家伙,那油光锃亮、透着杀气的模样,再看看他们身上套着的、能挡住子弹的‘铁布衫’,还有那亮闪闪的钢盔……”
张金武猛地一挥手,嗓门又拔高了,“可把俺老张的眼珠子都看直喽!心里头就跟猫爪子挠似的!聂师长,您说是不是?”他转头看向聂师长。
聂师长放下茶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扶了扶眼镜:“金武同志说的没错。咱们的战士,拿着更好的武器,穿着能保命的装备,作战的勇气和信心自然就更足。这不仅仅是战斗力的问题,更是保存革命火种的大问题。”
他看向萧然,语气郑重起来,“所以,我们这次来,厚颜相求,是想请萧然同志再帮帮忙,也为山东纵队的同志们,解决一部分装备上的燃眉之急。当然,规矩我们懂。”
萧然对山东纵队的英勇事迹和艰苦处境早有耳闻,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打鬼子,不分彼此。张总指挥、聂师长,这个忙,我萧然帮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商人的务实,“不过,还是老规矩。武器弹药,我这边可以想办法筹措,但需要硬通货来置换。黄金,或者有年头的老物件,像瓷器、字画玉器之类,都可以。”
“明白!明白!亲兄弟,明算账!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
张金武连声应道,显然聂师长早已将萧然的规矩交代清楚。
他精神一振,猛地站起身,对着门外洪亮地喊了一嗓子:“小刘!把东西抬进来!”
门帘再次掀开,两名山东纵队的精壮战士吭哧吭哧地抬进来两个沉甸甸、看起来颇为古旧的樟木大箱子。
箱子重重地放在堂屋中央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张金武亲自上前,利落地掀开箱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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