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纷纷扰扰,中国在变局中开新局,于乱局中谋稳定。
一九三九年,夏。
在黄河如同母亲臂弯般环抱的兰州盆地,一场变革,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规模,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轰鸣作响。
这便是“大兰州工业圈”,一个在抗战烽火中,由柯明义和他的同志们呕心沥血,集全国之力,用智慧、汗水与无数人的信念,缔造出的工业奇迹。
它是一个以兰州为核心,沿黄河两岸星罗棋布、功能各异的工业群落组成的庞大有机体,是乱世中为民族保存元气、锻造脊梁的超级熔炉。
当沿海尽陷,华北、华中战火纷飞之时,深处内陆的西北,成为了最好的庇护所。
而兰州,正是这庇护所的门户与心脏。
太行山虽好,终究是前线,是尖刀,是灵活的游击堡垒,
但难以承载一个需要稳定水源、广阔空间和交通枢纽的完整工业体系。
兰州则不同,奔腾的黄河在这里提供了永不枯竭的工业血脉,解决了重工业命脉所系的水源问题。
南北两山夹峙,黄河中流,形成了天然的防御屏障,日军的铁蹄难以轻易抵达,空袭亦因漫长的航程而风险倍增。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在规划中,它亦是未来连接苏联与外界的潜在通道。
陇海铁路的蓝图早已绘就,公路网络初具雏形。
向东,可连接延安,辐射华北;
向西,可经河西走廊,迎接那些从欧洲、从美洲,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知识驼队”。
这里,是战略大后方的支点,是进可支援全国、退可自力更生的天选之地。
当柯明义和他的规划团队在沙盘与地图上勾勒出工业圈的雏形时,它便注定不是一座随心所欲生长的城市。
它的每一寸肌理,都烙印着实用主义与战时思维的印记。
兰州老城及其周边盆地,成为了整个工业圈的大脑和心脏。
这里没有上海外滩的十里洋场,也没有北平胡同的闲适慵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而朴素的战时秩序。
总指挥部设在一处看似普通的、经过加固的院落里,天线林立,戒备森严。
从这里发出的每一道指令,都决定着整个工业圈下一秒的运转节奏。
不远处,是经过扩建的“明义五金厂”西北分厂,它是转型为精密仪器、量具刀具和小型内燃机的研发与制造中心。
厂区里,穿着工装的技师与来自欧美的专家并肩工作,图纸铺满了工作台,机器的嗡鸣声里夹杂着多种语言的讨论。
主城区的街道上,卡车川流不息,满载着原材料或成品。
银行、邮局、供销社等机构门庭若市,一种以“东山信用券”为媒介的独特战时经济在这里运行。
为安置源源不断涌入的技术人员、工人家庭及其家属,一片片规整的“工人新村”拔地而起。
虽是简朴的平房或二层小楼,但通了电,有统一的供水,甚至设立了合作社、小学和诊所。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广播里播放着战事新闻和生产捷报,构成了一幅战火年代难得的、充满生机的安居图景。
顺黄河而下,位于主城区东北方向的白银,是整个工业圈的力量之源。
选择此地,是综合考虑了风向、水源与矿产分布的结果。
人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数座高大的烟囱如同巨人的手臂,直插云霄,日夜不停地喷吐着灰色的烟柱。
那是大型炼钢厂和火力发电厂的标志。
空气中弥漫着焦煤、硫磺和熔融金属混合的独特气味,初次到来的人会感到窒息。
但对于这里的建设者而言,这是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工业芬芳。
高炉之内,铁水奔流,如岩浆,被浇铸成一块块粗糙而坚实的钢锭。
这些钢锭,有的被送往旁边的轧钢厂,在巨大的滚轧机下变成一根根铁轨、一块块装甲板;
有的则进入特种钢厂,经过复杂的淬火与合金化工艺,变身为制造枪管、炮管和发动机曲轴所需的高强度合金钢。
这里是男人的世界,是汗水与火光交织的舞台。
工人们穿着被火星烫出无数孔洞的帆布工装,脸上布满煤灰,唯有眼神明亮如炉火。
他们操纵着如同史前巨兽般的万吨水压机“泰山”,
每一次锻压,都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在为这个不屈的民族敲打着命运的鼓点。
白银,不产白银,却出产着比白银珍贵万倍的、支撑起一个国家抗战的钢铁脊梁。
在主城区东南方向的榆中盆地,氛围则与白银的粗犷截然不同。
这里开阔平坦,视野极佳,是放飞梦想的理想之地。
两条长长的、经过夯实的跑道,这便是工业圈的机场。
机库依山而建,部分甚至掏空了山体,以躲避可能的侦察与空袭。
在这里,一架架风啸-37战斗机被从总装线上推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草绿色的油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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