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再次启程,朝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雾深处,坚定地走去。鬼仆撑着伞,飘在郑家乐身边,伞尖微微前指,仿佛在探路。而前方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冰冷,隐隐约约,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悄然睁开,注视着这群闯入幽冥的不速之客。
冰冷刺骨的鬼雾如同粘稠的墨汁,缠绕在每个人的腿脚上,每一次迈步都带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冻土与荒草在脚底碎开。红白双煞带来的喧嚣虽已远去,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邪气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连呼吸都带着灼痛肺腑的冰碴子。
“咳咳……”林九压抑不住地咳了两声,胸腹间翻涌的气血带着铁锈味。方才驱散白煞浮尸那灌注全力的一剑,几乎抽干了他勉力提聚的最后一点真元,识海中那道被茅山规则反噬撕裂的创口再次隐隐作痛,如同无数钢针在反复穿刺。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握剑的手,冰冷的血煞桃木剑传来一丝微弱的煞气反馈,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神魂清明。
身旁的白流苏气息也远不如往日凝练,肩头虽被玉狐玉佩合力净化的伤口早已结痂,但接连催动乾坤红菱与九星金钱剑阵,体内灵能消耗甚巨。此刻她秀眉微蹙,周身原本流转的清正之气也变得稀薄黯淡,纤纤素手拂过膝上黯淡几分的红绫,指尖微微发凉,透着力竭后的虚浮。
“师…师父,您…您没事吧?”李秋生抱着只剩下小半的黑狗血囊,看着林九苍白的脸色,声音带着哭腔。王文才和张晓光也紧张地围过来,脸上惊惧未褪。
“无碍。”林九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嘶哑却刻意平稳,“此地阴气过盛,稍有不适,调息片刻就好。”他目光扫过众人。郑三胖依旧魁梧地站在最前,胸膛起伏,喘着粗气,额头汗津津的,扛棺劈砍耗费的气力不小。杨小凤持着那寻龙定星盘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罗盘指针此刻如同疯魔般乱晃,显然四周混乱的阴气磁场让它难以锁定。郑家兄妹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脸色惨白。茅山明更是彻底脱了形,瘫坐在一块布满滑腻苔藓的石头上,那件半旧的道袍下摆沾满泥泞和不知名的污渍,他双手抱头,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叨着:“乖乖隆地咚……吓死老子了……祖师爷保佑,祖师爷千万保佑……”
鬼仆倒是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撑着它的破油纸伞,飘在郑家乐旁边,伞面时不时倾斜一下,仿佛在认真“审视”着周遭这片死地。伞骨的阴影下,那空洞的“眼窝”似乎对这片粘稠的黑暗有着某种同源的舒适感。
众人暂时停驻的地方,是雾海深处一片更加诡异的区域。四周不是想象中的参天古木,而是嶙峋怪石组成的嶙峋石林。那些石头形态扭曲狰狞,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过,又仿佛凝固了无数痛苦哀嚎的脸庞。石头表面生着厚厚一层暗紫色的苔藓,散发出潮湿腐朽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混合着陈年血锈、坟头枯骨与绝望怨念的、令人窒息的腥臭味道。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浓雾深处,永远飘荡着凄厉尖锐、却又找不到具体来源的鬼哭之声,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永无止境地哭诉,听得人心神涣散,骨髓生寒。
“娘的,这鬼嚎声,嚎得老子心烦意乱!”郑三胖用力晃了晃脑袋,啐了一口浓痰,似乎想借此甩掉那些钻脑魔音,“茅山明,你个怂包,赶紧起来!再念叨祖师爷也听不见!”
茅山明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啊?郑…郑道长?走…走了?”他双腿发软,哆嗦着想爬起来,又滑了一下,差点啃一嘴泥。
就在这压抑得让人发疯的死寂中,除了那无处不在的鬼哭,郑家慧忽然指着侧前方一处被乱石藤蔓半掩的角落:“爹,娘,你们看那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块高大的嶙峋怪石中央,半斜半倒地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碑体不知是何石料,竟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幽暗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本就黯淡的光线。碑面上,布满了岁月侵蚀和某种利器劈砍留下的深深划痕,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像是干涸凝结的血块。
碑顶,三个巨大的、笔画虬结如同鬼爪抓挠出的古篆大字,力透石背——
“婆、娑、界!”
而在大字下方,还有一行较小的、同样透着血腥味道的阴刻铭文,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毒与警告:
“擅入者……永坠无间……不得超脱!”
“婆娑界?”郑三胖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凝重,“看来,我们真的到了地头了!”这阴曹地府般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威慑。
“永坠无间…”林九低声重复着那警告,心中警兆更甚。他目光越过残碑,竭力望向更深沉的雾气。
仿佛是对闯入者的回应,前方的浓雾似乎更加凝实厚重。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阴风猛地卷来,如同冰冷的大手,强行拨开了一直笼罩在前方的灰黑色幔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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