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翠怔住了。赢了?她看着那三枚铜钱,又抬头看向林九,眼神复杂。
“你赢了赌局,”林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也赢回了你自己。现在,可以放下那‘必赢’的执念了吗?赌之一字,害你至深,难道你还想带着它,去往来世吗?”
周小翠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看着那三枚决定她“胜利”的铜钱,又看了看自己透明的双手,最后,目光落在土炕上昏迷的阿莲和被定住的阿荣身上。她想起了被自己害死的那些人。赢?她真的赢了吗?赢得这最后的“胜利”,代价是什么?
两行由阴气凝聚清泪,再次滑落。她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凄然却解脱的笑容。
“我……放下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随着这句话出口,她周身最后一丝残留的、不易察觉的怨戾黑气,如同阳光下的薄雾,悄然消散。整个魂体变得纯净了许多,虽然依旧苍白透明,却不再给人阴森恐怖之感,反而透出一种历经劫难后的脆弱与安宁。
“好!”林九低喝一声,知道时机已到。他迅速从布囊中取出七盏小巧的油灯,以北斗七星方位,快速在周小翠魂魄下方的地面上布置好。接着,他抓起一把糯米,手腕抖动,洁白的米粒精准地洒出,在七星灯外围画出一个清晰的太极阴阳鱼图案。
“师妹!”林九看向白流苏。
白流苏早已准备就绪。她停止诵经,双手结印,口中清叱:“唵、嘛、呢、叭、咪、吽!南无地藏王菩萨摩诃萨!”随着佛号,她身上散发的金色佛光骤然明亮,如同一个温暖的光罩,将周小翠的魂魄和林九布置的七星灯阵笼罩在内。
林九则立于阵前,左手掐诀,右手并指如剑,点在桃木剑的剑脊之上。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开始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往生咒》,声音庄严肃穆,带着一股洗涤灵魂的力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
随着咒语的念诵,七盏油灯的灯芯无火自燃,散发出柔和的、带着暖意的昏黄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丝丝缕缕地向上飘升,缠绕向周小翠纯净的魂体。
周小翠置身于佛光与往生咒的双重包裹中,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宁涌入魂体深处。生前死后所有的痛苦、怨恨、恐惧、不甘,都在这温暖的光芒和庄严的咒音中如同冰雪般消融。她脸上最后一丝凄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祥和。她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久违的温暖与光明。
“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有序,魂归地府。”林九咒语不停,剑指一引,“周小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七盏油灯的灯火猛地一亮,汇聚成一道柔和的光柱,将周小翠的魂魄完全笼罩。她的身影在这光柱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谢谢……”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光柱中响起,充满了感激与释然,“谢谢道长……谢谢大师……若有来世……小翠……再不做赌徒……”
话音袅袅,光柱中的身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星点,顺着灯火的指引,缓缓沉入地面糯米画出的太极图中,消失不见。
屋内,最后一丝阴寒怨气也彻底消散。七盏油灯的火焰跳动了几下,缓缓熄灭。白流苏身上的佛光也渐渐收敛。
林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晃,用桃木剑拄地才稳住身形。连续施展五雷咒、安魂咒,又强行布置七星引魂阵催动往生咒,对他的消耗极大。
“师兄!”白流苏连忙起身扶住他,眼中满是关切,“你怎么样?”
“无妨,法力消耗过度,调息片刻便好。”林九摆摆手,看向土炕上昏迷的阿莲和被定住的阿荣,眉头微皱,“此间事了,但首尾还需处理。”
林九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被怨气冲击带来的阵阵刺痛,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收起光芒黯淡的上清五雷斩邪印,看着地上昏迷的阿莲和被符咒定住、兀自低吼挣扎的阿荣,眉头紧锁。
“师妹,他们情况如何?”林九的声音带着疲惫。
白流苏迅速检查了两人状况。“阿莲惊吓过度,心神受损,元气大伤,但暂无性命之忧。阿荣怨气侵体太深,神智已失大半,需尽快拔除阴煞稳固魂魄,否则恐成废人。”她秀眉微蹙,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土屋和那破碎的陶罐,“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伤势,更要紧的是找到那妖道!此獠能炼制这等邪罐,豢养僵尸吸人阳气,绝非易于之辈。罐碎鬼消,他必有感应,此刻怕是已警觉。”
林九点头,眼中锐光重现:“不错。此地凶险未除,不可久留。先简单处理,稳住他二人性命,我们立刻去那妖道收取钱财、交接邪物之地!他得了阿荣夫妇精血钱财,必有固定巢穴,或能寻得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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