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安笛迷上了看直播。
倒不是寻常的唱歌跳舞，而是一个新兴的"玄学鉴赏"频道。主播是位气质古典的姑娘，自称"镜先生"，专帮人鉴定家传古物。此刻她正在镜头前把玩一面铜镜，声音温软得像浸了蜜：
"这面唐代飞仙镜，据说能照见前世姻缘..."
白翎羽原本在打盹，听见这话嗤笑出声："胡扯，唐代镜子最多照见你昨晚吃火锅爆的痘。"
明澜正在教晏晏插花，闻言抬头看了眼平板屏幕。镜头正对铜镜的刹那，她手中修剪花枝的剪刀突然脱手，在青石地砖上撞出清脆声响。
"妈妈？"晏晏仰起小脸。
"没事。"明澜弯腰拾起剪刀，目光仍凝在屏幕上。方才惊鸿一瞥，她竟在镜中看见云衍披甲执戟的身影，背景是滔天烈焰。
云衍本人正坐在窗边看书，似有所觉般抬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虑——那绝不是普通的古镜。
"有点意思。"白翎羽不知何时凑到安笛身后，狐尾扫过屏幕，"这镜子里掺了鲛人泪，难怪能惑人心神。"
直播间里已是热火朝天。弹幕疯狂滚动，出价从五万瞬间飙到百万。有个ID叫"春风不如你"的网友连续刷了二十艘游艇，留言说："镜先生，我好像在前世见过你。"
安笛突然"咦"了一声："这个'春风不如你'，是城南纺织厂的李老板啊！他上周不是才因为资金链断裂跳楼未遂吗？哪来的钱刷游艇？"
金鲤的视频电话恰在此时接入，背景是某医院VIP病房："我刚查到，最近三天有十七个企业家突然抛售资产，全都出现在这个直播间。"她将镜头转向病床，"其中六个已经躺在这里了，症状都一样——不停念叨镜中姻缘。"
画面里，一个中年男子正痴痴对着空气伸手："飞鸾...等我攒够聘礼..."
明澜指尖轻触平板屏幕，灵力如蛛网般渗入数据流。在无数狂热的弹幕深处，她捕捉到几行异常代码：
【情感波动值：97%】
【认知扭曲度：88%】
【生命能量抽取：63%】
"不是在卖镜子。"云衍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寒气在屏幕表面凝出霜花，"是在拍卖参与者的魂魄。"
突然，直播间背景的博古架微微晃动。白翎羽的狐耳瞬间竖起："等等！这个布局...是城西周家的老宅！"
明澜猛然想起，周家祖上出过王妃，那面飞仙镜确实是他们家祖传之物。但周老爷子半月前已经带着全家移民，老宅早已人去楼空。
"镜先生"仍在柔声细语："接下来要请出的，是宋代点茶用的曜变天目盏..."
茶舍博古架上，一只同样的茶盏突然发出悲鸣般的嗡响。明澜快步上前，只见盏中茶汤无风起浪，映出周家老宅庭院深深的倒影——荒草丛生的石阶上，赫然躺着三具枯骨。
"是周老爷子的儿子儿媳和孙女。"金鲤在视频那头倒吸凉气，"移民名单里根本没有他们！"
安笛突然尖叫："直播画面变了！"
镜头前的"镜先生"缓缓取下簪子，乌发如瀑披散。她用簪尖轻划脸颊，裂开的皮肤下露出精密的金属结构：
"感谢诸位提供的情绪能量，第二阶段实验很成功。"
在她身后，周家老宅的影像与直播间背景完美重叠。那些竞拍者的面容在镜中一闪而过，每张脸都迅速枯槁下去，最后化作数据流被吸进镜钮的宝石中。
白翎羽的狐火砰地炸开："用古物做诱饵，拿活人练邪术——这帮杂碎！"
云衍手中的古籍已覆上厚冰："位置确定了。"
明澜轻轻放下茶盏，新插的牡丹在瓶中断成两截。花瓣纷飞中，她望向城南方向：
"去会会这位'镜先生'。"
深夜的周家老宅，蛛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众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直播还在继续。只是镜头前的"镜先生"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她的左半身仍是温婉佳人，右半身却露出冰冷的机械骨骼，无数数据线像血管般在两者间脉动。
"比预计的来得早。"她歪头笑了笑，机械眼的红光扫过众人，"正好需要更优质的实验样本。"
满屋的古董同时发出幽光，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众人心底最深的执念：明澜看见母亲在病榻上微笑，云衍望见北冥雪原上的孤影，白翎羽的镜中竟有九尾天狐在月下起舞。
"小心。"明澜以灵力护住晏晏的眼睛，"镜阵在放大心魔。"
白翎羽的狐火撞在镜面上，竟被反弹回来："这些镜子会吸收攻击！"
云衍的寒气沿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镜面纷纷冻结。但很快就有新的镜子从虚空中浮现，仿佛无穷无尽。
"没用的。镜先生"轻抚身旁的飞仙镜，"这些镜像连接着三千人的梦境，除非你们能同时斩断所有联系..."
她突然顿住。只见明澜不知何时已走到主镜前，指尖轻触镜面。令人惊讶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蔚蓝。
"你忘了。"明澜的声音很轻，"镜能照形，亦能照心。"
主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的蔚蓝如潮水般涌出。所有镜像接连破碎，化作漫天星辉。安笛趁机切断了直播信号，金鲤在外围同步冻结了所有资金流转。
"镜先生"的机械身躯冒出青烟，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明澜："你到底是什么..."
"一个茶舍老板。"明澜拾起地上的飞仙镜，镜中此刻只映出她平静的面容，"顺便帮人照照真心。"
离开老宅时，晨光已破晓。安笛清点着缴获的设备，突然惊呼："他们在用脑波共振技术具象化集体潜意识！"
白翎羽踢开脚边的机械残骸："所以那些执念影像..."
"都是人心所化。"明澜望着手中恢复平静的古镜，"他们这次要的，是众生的心念。"
云衍在废墟中拾起一枚芯片："下一个目标，是城东新落成的全息影院。"
茶舍的晨光里，那面飞仙镜静静躺在茶台上。偶尔，它会映出一些模糊的人影——那些被解救的竞拍者，正在渐渐找回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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