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球队陷入战术困境,整个米兰内洛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的同时,一场足以摧毁林志华整个世界的、更为猛烈的风暴,正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一种悄无声息却又无可阻挡的姿态,向他袭来。
十月的一个雨夜。
这不仅仅是下雨,这是一场典型的米兰深秋的暴雨。天空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乌云笼罩,仿佛上帝打翻了墨水瓶。冰冷的雨水不是“敲打”,而是像无数支微小的冰矛,被狂风裹挟着,狠狠地抽打在林志华那间顶层豪华公寓的巨幅落地窗上,发出一阵阵沉闷而狂躁的“啪啪”声。闪电偶尔撕裂夜空,短暂地将城市轮廓映成一张惨白的底片,紧随而至的,是滚滚而来的、仿佛能震碎玻璃的闷雷。
林志华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拖着灌了铅般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公寓。这一天,他先是与球探部门进行了长达四小时的冬季转会窗口预备会议,然后又与因扎吉进行了一次气氛紧张的谈话,试图安抚这位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菜鸟教练。他感觉自己的精力,正被俱乐部这个巨大的、永不休止的漩涡一点点地抽干。
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柔和的感应灯光照亮了他家门口那片区域时,他的脚步停住了。
在那块价值不菲的、由波斯工匠手工编织的羊毛地毯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牛皮纸包裹。
它看起来非常普通,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是用粗糙的麻绳简单地捆绑着。但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极度的不寻常。这栋公寓拥有全米兰最顶级的安保系统,任何快递或访客都必须经过前台的通报和确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包裹,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家门口,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信号。
林志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中央空调送出的微风,和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他缓缓走近,蹲下身。包裹上没有任何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只有一个用浓重的黑色墨水笔手绘的、简单却诡异的标记——一条蛇,它的嘴正贪婪地吞食着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完美的、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圆环。
响尾蛇。
这个古老的、象征着循环、永恒与自我毁灭的符号,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中那扇尘封的、充满恐惧的门。他想起了苏婉儿离开前那通充满警告意味的电话,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名为“永恒之环”的组织。
一种混杂着愤怒和恐惧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大脑。他知道,这不是恶作剧,这是来自深渊的凝视。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了包裹,带回客厅。他没有开灯,只是任由窗外闪电的光芒,一次次将室内照得忽明忽暗。包裹很轻,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纸张或文件之类的东西。他将包裹放在光洁的大理石茶几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危险的、可能引爆的装置后,他才从书房拿来一把精致的银质裁纸刀,刀柄上还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他用这把曾经用来拆阅无数份商业合同和赞助协议的裁纸刀,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仪式的动作,划开了包裹的封口。裁纸刀的锋刃划过牛皮纸,发出的“嘶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像是在解剖一个生命的躯体。
包裹里没有炸弹,但它所蕴含的破坏力,远比任何炸药都更加恐怖。
里面是一叠已经泛黄、边缘甚至有些卷曲的文件,和几张斑驳的黑白照片,以及一封用最普通的A4纸打印出来的、没有任何署名的信。
林志华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一台失控的鼓机。他先拿起了那封信。冰冷的激光打印机打出的宋体字,没有任何笔迹,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个人痕迹,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小小的墓碑。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林先生: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谎言。
你的荣耀,你的姓氏,你的血脉,都建立在一片由谎言构筑的流沙之上。
这里是关于你父亲的真相,也是关于你自己身世的真相。我们相信,只有了解了不堪的过去,才能面对真正的未来。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永恒之环”
“谎言……”林志华的嘴里咀嚼着这个词,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这一定是某个商业对手或者敌对球迷的卑劣伎俩,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扰乱他的心神。
他带着一种近乎轻蔑的心情,拿起了那些文件和照片,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编造了怎样荒诞的故事。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轻蔑和愤怒,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一点点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最后,是一种被彻底掏空的、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这些文件,并非伪造的劣质品。它们是如此的详尽、真实,甚至包含了许多他从未听说过,但逻辑上却天衣无缝的细节。有出生证明的复印件,有老旧的信件,有当年警方的“意外事故”调查报告,甚至还有一份DNA鉴定报告的影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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