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你那灵草要是移到城里温室,” 男人突然说,“温度湿度都能调,比在青崖山稳妥。我认识个教授,专研究古老草药,说不定见过你那草。”
温室?林羽想起青崖山的泉眼,灵草就长在泉边的青石缝里,去年霜降前他盖了三层松针,还是没护住。教授?会不会比《太初规则》的作者更懂草木的性子?
傍晚收工时,林羽去槐树下取竹篓。男人正把茶叶搬上车,车后座摆着本《现代园艺技术》,封面上的灵草图片和他守的那株极像。“这本书送你,” 男人把书塞进他怀里,“上面有电话,到城里打这个号,有人接你。”
书页里夹着张地图,红笔标着从泽丰村到城里的路线,像《太初规则》里画的灌溉渠。林羽摸了摸腰上的布带,艾绒的暖意透过粗布传来,却压不住心里的躁动 —— 像谷雨前要发芽的种子,想往有阳光的地方钻。
回住处的路上,他绕去青崖山。灵草的新叶刚冒头,叶片的红纹比去年淡了些。他蹲下身,用松针轻扫叶尖的露水,“《道德经》说‘动善时’,” 指尖在泥土里按出浅浅的坑,“或许该去看看别的地方的土,是不是更养根。”
守泉的老汉正往石灶里添松柴,火苗舔着陶壶的底,“今年的雨比往年多,” 壶盖 “咕嘟” 轻响,“《黄帝内经》说‘雨生百谷’,人也一样,得跟着时节挪窝。” 他递给林羽碗艾草茶,茶汤里飘着片新叶,“我年轻时去过县城,比村里敞亮,就是没这口泉甜。”
林羽喝着茶,看泉眼的水在石缝里淌成细线。他想起男人说的高速路,像条看不见的渠,能把人引到新地方。怀里的《现代园艺技术》和《太初规则》贴在一起,旧纸和新书的边角相互蹭着,像两个时代在对话。
第二天清晨,林羽把《太初规则》仔细包进蓝布,又往背包里塞了包灵草的种子。他去茶园跟兰婶告辞时,兰婶往他包里塞了罐炒好的谷雨茶,“这茶得用城里的玻璃杯泡,” 指腹在罐口转了圈,“《茶经》没说的事,你去替咱看看。”
村口的轿车正要启动。林羽跑过去,把竹篓放在后备箱,“我跟你走。” 男人愣了愣,递给他个安全带,“城里坐车得系这,像咱系艾草布带,图个稳当。”
车开时,林羽回头望了眼泽丰村。茶园的绿漫过山坡,祠堂的炊烟在晨雾里直上,像幅要留在记忆里的画。他摸出那本《现代园艺技术》,指尖划过灵草的图片,又碰了碰怀里的《太初规则》—— 旧的根还在,新的路已开。
“道家说‘反者道之动’,” 男人看着后视镜说,“离开不是忘本,是为了把好东西带回来。”
轿车驶进城区时,林羽正对着车窗哈气。指尖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画了株灵草,叶片的弧度还没画完,就被窗外掠过的高楼撞散 —— 那些钢筋水泥的 “竹笋” 比青崖山的松树密十倍,连阳光都得顺着楼缝挤进来,像被木耙梳过的谷粒。
“先去医院看看腰?” 西装男人转动方向盘的动作稳如碾谷,轿车在车流里穿行的弧度匀如插秧,“王教授下午才有空,正好趁这功夫做个检查。”
医院的玻璃门自动滑开时,林羽下意识攥紧了背包带。背包里的《太初规则》硌着腰,像揣了块青崖山的青石。大厅里的电子屏滚动着红色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个数字,“那是叫号,” 男人指着屏幕,“跟村里祠堂的牌位似的,按顺序来,不挤。”
挂号处的护士敲键盘的 “哒哒” 声,让林羽想起兰婶炒茶时茶叶撞击铁锅的脆响。他报上名字时,指尖在柜台上按出浅浅的印,像在茶园掐芽时留下的指痕。“先拍个片子,” 护士递来张条形码,“三楼放射科,跟着指示牌走。”
指示牌的箭头亮得刺眼,林羽跟着箭头走时,后腰的旧伤又隐隐作痛。路过走廊时,看见有人躺在会移动的床上被推过,床单白得像没染过的蚕茧,“那是病床,” 男人放慢脚步,“比家里的竹榻软,能调高低,跟咱的秧苗架似的,按需调整。”
放射科的门开着条缝,里面的机器转起来像石碾,却没石碾的 “咕噜” 声,只有细微的 “嗡鸣”。医生让他趴在硬板上时,他攥紧了腰间的艾草布带 —— 布带里的艾绒被汗水浸得微潮,像刚从泉边捞起的水草。“别紧张,” 医生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这机器能看透骨头,比老郎中摸得准,就像《齐民要术》说的‘相其土地’,先看清根才能对症。”
机器启动时,林羽闭紧眼睛。脑海里闪过青崖山的泉眼,灵草的根须在石缝里盘错的样子,突然明白这冰凉的机器和村里的望诊没两样 —— 都是想看清内里的症结,只是用了不同的法子。
片子出来时,医生用红笔在透亮的胶片上画圈:“腰椎有点错位,不算严重,做几次理疗就好。” 他调出三维图像,骨骼的纹路在屏幕上旋转如太极,“就像你种茶得顺地势,骨头也得归位才舒服。” 林羽盯着屏幕里自己的腰椎,突然想起王伯用木耙理谷堆的样子,也是这么一点点把歪斜的谷粒归拢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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