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善的母亲抱着孩子来送汤圆,是昨晚剩下的,装在保温桶里还冒着热气。“这孩子今早会说‘圆’了,” 女人的眼角笑出了细纹,“他爸说等天气暖了,就带着孩子去终南山,让清鸢姑娘看看,咱们种的灵草也发芽了。”
母亲把汤圆分给邻里,王阿婆的碗里多加了勺糖桂花,念善家的汤圆里藏着颗蜜枣 —— 都是些不经意的心意,却像这元宵的灯笼,在微凉的早春里透着暖。林羽站在院子里,看着阳光下的灵草芽越长越欢,突然懂得天书为什么不再显现规则了 —— 因为最好的规则,就是让每个生命都能朝着光亮生长,让每份善意都能借着暖意传递。
夜深时,残留的灯笼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谁在雪地上撒了把星星。林羽躺在床上,听着灵草拔节的细微声响,像在听无数个关于希望的絮语。
春分的风带着杨柳的气息,拂过老宅的院墙时,卷落了最后几片残雪。菜畦里的灵草已长到半尺高,茎叶舒展如展翅的蝶,嫩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透着半透明的光,叶脉清晰得像绣上去的纹路。
父亲坐在槐树下的竹椅上,手里的鲁班锁被阳光晒得发烫。他将木块拆解重组的动作愈发纯熟,“善” 字木块每次归位时,都恰好与灵草叶片的颤动形成共振。“你爷爷说春分是天地的平衡点,” 他举起拼好的锁具,阳光透过镂空处在地上投下 “仁” 字的影子,“阴阳各半,善恶也得各归其位,才能太平。”
母亲在院子里晾晒被褥,被单在绳上舒展如帆,风过时扬起的弧度与终南山的山势隐隐相合。“你奶奶总说春分晒被能除晦气,” 她用竹竿拍打被面的动作很轻,棉絮飞扬的轨迹呈螺旋状,“就像人心积了灰,得让阳光好好照照才能透亮。”
王阿婆挎着竹篮来送荠菜,刚从田埂上挖的,带着湿润的泥土和细小的根须。“这菜得趁春分吃,过了这时候就老了。” 阿婆择菜的手指灵活如蝶,掐掉黄叶的动作干脆利落,“你爷爷当年挖荠菜总留着根,说‘留根明年还能长,做人得给后路’。”
荠菜饺子煮在锅里时,香气混着蒸汽漫出厨房,引得檐下的燕子探头探脑。林羽给父亲盛饺子时,发现他夹起的节奏与灵草抽茎的频率奇妙地同步,每咽下两只,就有片新叶从茎秆间抽出。天书在樟木箱里微微发烫,他知道那是在说 “春分者,阴阳相半也”—— 不光是昼夜均分,连草木的生长都带着平衡的意趣。
念善的父亲带着孩子来栽花,小花盆里装着向日葵幼苗,是用去年的种子种的,茎秆顶着两瓣子叶,像举着两只小巴掌。“这孩子今早会说‘花’了,” 男人挖坑的深度正好是三寸,与灵草的根系长度相同,“他爸说春分栽花最易活,就像人在顺境里做事,事半功倍。”
婴儿的小手笨拙地扶着花盆,泥土沾满掌心也不在意,咯咯的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林羽注意到向日葵幼苗的子叶总是朝着灵草的方向倾斜,像在追寻同伴的气息。父亲说:“草木也爱结伴,就像邻里相处,热热闹闹才叫日子。”
中午整理爷爷的手札,发现其中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墨笔画着春分的物候图:第一候玄鸟至,第二候雷乃发声,第三候始电,每幅图的角落都画着株灵草,形态与菜畦里的一模一样。纸边写着 “丁亥年春分”,正是十四年前,墨迹在岁月里晕染出淡淡的圈,像涟漪漫过心湖。林羽想起苏清鸢信里说的,她的药田在春分这天举行了祭草仪式,“观主说灵草此时最有灵性,能感知人心善恶”。
手札里还夹着张药方,是用毛笔写的,“灵草叶三钱,春分日采,与新茶同炒,可醒神明目”。落款处画着只燕子,翅膀的羽毛根数与今早檐下的燕子分毫不差。父亲说:“这是陈医生十五岁写的,他跟着你爷爷学制药,总说春分的灵草带着雷气,药效最足。”
秦风道的包裹午后送到,里面是苏清鸢绣的茶垫,青绿色的缎面上绣着灵草与燕子,针脚细密得能数出根数,燕尾的金线在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清鸢说这茶垫叫‘春分’,” 秦风道的信里写道,“观里的灵草开了第一朵小花,五瓣,色如碧玉,风吹过时,整座山都带着草木香。”
母亲把茶垫铺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正好与爷爷手札里的物候图对应。“你看这配色,像把春天裁了块下来。” 她端起茶杯的瞬间,茶垫上的灵草图案恰好映在茶水里,像水草在杯中摇曳。父亲抿了口茶,突然说:“这茶的回甘,跟你爷爷炒的灵草茶一个滋味。”
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蜜桃色,灵草的叶片在暮色中渐渐合拢,像收起的手掌。林羽给灵草浇水时,发现根部的土壤里钻出几条蚯蚓,它们拱出的隧道与爷爷手札里画的 “地脉走向图” 完全重合。他想起《道德经》里 “善行无辙迹” 的话,原来最有益的滋养,往往藏在无声无息的付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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