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照在父亲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银光。林羽想起爷爷照片背面的字,想起周院长的罗盘,想起苏清鸢的药田,突然明白所谓天道,不过是让每个心怀善意的人,都能在岁月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天亮时,护士来换床单,发现父亲的枕头下藏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些饱满的向日葵籽,每粒都用红绳系着个小小的结。“林大爷说要送给帮忙的护士们。” 母亲笑着解释,“他说这籽埋在土里能发芽,就像日子会越过越好。”
林羽站在窗边,看着第一缕阳光落在花盘上,籽粒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动,像无数只小手在打招呼。他知道,等父亲康复出院,他们会把这些籽撒在院子里,撒在路边,撒在每个需要温暖的角落,让善意像向日葵一样,在光阴里一寸寸生长,织成锦绣般的人间。
立冬前的最后一个晴天,父亲终于能出院了。林羽收拾行李时,发现病房的窗台上结了层薄霜,向日葵花盘上的籽粒裹着冰晶,像撒了把碎钻石。母亲把王阿婆送的草药装进布袋,药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在行李箱里慢慢晕开。
“陈医生说回家后得常晒背。” 母亲数着药包上的绳结,“他特意画了张图,说每天午时晒半个时辰,正好能补阳气。” 那张图铺在床头柜上,用朱砂画着人体经络,与爷爷手札里的符纹隐隐相合。
出院的车刚驶出医院大门,念善的父亲骑着电动车追了上来,车筐里放着个竹篮。“我爱人蒸了南瓜饼,路上垫垫饥。” 他额头渗着汗,把篮子递过来时,林羽摸到竹编的纹路 —— 三横两纵,恰好是 “田” 字,透着庄稼人的实在。
南瓜饼还冒着热气,油星在焦脆的表皮上亮晶晶的。父亲咬下一口,糖馅顺着嘴角淌下来,像小时候偷吃灶糖的模样。林羽看着他满足的神情,突然想起天书曾说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原来最朴素的幸福,从来都藏在烟火气里。
老宅的木门推开时,铁锈的门轴发出 “吱呀” 声,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院子里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枝桠在蓝天上画出疏朗的线条,像爷爷用毛笔勾勒的写意画。母亲摸着门框上的刻痕:“你看这记号,是你爸小时候量身高刻的,都长到门楣了。”
收拾西厢房时,林羽在樟木箱底摸到个硬物。抽出来一看,是个铜制的罗盘,盘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指针虽然锈了,却依然能分辨出南北。父亲接过罗盘,指尖在 “巽” 位摩挲:“这是你爷爷的,他说盖房子得顺地势,就像做人得懂分寸。”
罗盘的铜锈里嵌着些木屑,与房梁上的老松木纹理一致。林羽用软布擦拭时,发现盘底刻着行小字:“宅者,人之本也,人以宅为家,居若安即家代昌吉。” 字迹苍劲,正是爷爷的笔体,与《黄帝内经》里 “顺四时而适寒暑” 的理念不谋而合。
母亲在灶房翻出个陶瓮,里面装着去年的新米,米香混着陶土的气息漫出来。“这瓮是你奶奶的陪嫁,她说陶土能呼吸,米存里面不生虫。” 她舀米的动作很慢,陶勺碰到瓮壁的声响 “咚咚” 的,像寺庙里的木鱼声。
傍晚烧火做饭时,烟囱冒出的青烟在院子里盘旋,久久不散。林羽添柴的间隙,看到烟柱的轨迹始终绕着老槐树,像条无形的线把树与屋连在一起。天书在口袋里微微发烫,浮现出一行字:“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王阿婆提着篮子来串门时,月亮已经爬上东墙。“给你们送些萝卜,窖里刚挖的。” 阿婆的裹脚布在月光下泛着白,“这萝卜埋在土里能过冬,就像人攒着劲儿能扛事儿。” 她指着篮子里的萝卜,“你看这须子,都是顺着土坡长的,不较劲。”
萝卜的清甜混着煤炉的烟火气,在堂屋里弥漫。林羽切萝卜的刀工是陈医生教的,薄如蝉翼,据说这样炒出来能入味。父亲看着锅里翻滚的萝卜片,突然说:“你爷爷种萝卜总留着心,他说‘留得根蒂在,岁岁有春风’。”
夜里整理爷爷的手札,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许多琐事:哪年种的麦子收成好,哪味草药治好了谁的病,甚至还有观星的记录。其中一页画着幅草图,是终南山清虚观的布局,药田的位置用朱砂标了个圈,旁边写着:“灵草喜阳,更喜善人之气。”
手札里夹着片干枯的叶子,叶脉清晰如网。林羽对着灯光看,发现叶纹与苏清鸢寄来的灵草照片完全一致。他想起观主说的 “草木有灵”,突然明白爷爷当年守护天书,不是为了窥探天道,而是想让更多人懂得,万物共生才是最本真的规则。
清晨的霜落在窗台上,像撒了层盐。林羽推开窗,看到念善的父亲正在院子里刨地,他爱人抱着孩子站在一旁,朝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温馨的剪影。“我们来帮着种向日葵。” 男人挥着锄头,“我儿子说,等花开了,就像院子里插满了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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