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归墟重返洪荒,踏足咸阳地界的那一刻,成蟜敏锐地感知到,天地间的氛围已然不同。
并非灵气浓度有何剧增,亦非龙脉显化异象,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沉淀在泥土里、流淌在秦人血脉中的昂扬锐气。车辚辚,马萧萧,黑甲锐士操演的呼喝声震四野,道路上运送粮秣军械的民夫步履匆匆却眼神坚定。战争的阴云与统一的渴望,如同两张拉满的弓,绷紧了整个秦国的神经。
相较于归墟深处的死寂绝望,以及东海之上的诡谲波澜,这片土地蒸腾着的、属于人道的蓬勃生机与进取精神,竟让刚从“诸界归零”阴影中脱身的成蟜,感到一丝熨帖与慰藉。烛龙揭示的宏大恐怖并未忘却,但脚下这片土地,正是他必须守护,并以此为基础,对抗那无边寂灭的起点。
玄诚子与瑶池仙子随行在侧,二人虽对秦地的肃杀之气略感不适,却也为这人道洪流的汹涌之势暗暗心惊。他们皆知,成蟜此番归来,绝非简单的复命,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未至宫门,早有黑冰台锐士等候,径直引成蟜前往章台宫偏殿。殿内,嬴政伏案于堆积如山的竹简之后,玄衣纁裳,身姿笔挺如剑。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锁定在摊开的七国舆图之上,声音却平静地响起:“回来了?归墟之事,寡人已得龙王简讯。看来,你又为寡人,为这大秦,带回了新的‘麻烦’。”
话语平淡,却无责备之意,反而透着一种了然与期待。
成蟜拱手一礼,并无赘言,直接将归墟海眼惊变、源初寂灭印记、烛龙警示乃至“诸界归零”的骇人真相,以神念传音之法,简明扼要道出。即便是以嬴政之心志,闻听“洪荒仅为一隅,万界皆趋寂灭”之言,执笔的手亦微微一顿,抬起的眼眸中,锐利之光如寒星迸射。
殿内空气凝滞片刻。
“如此说来,天庭掣肘,人教争锋,反倒成了疥癣之疾?”嬴政放下笔,起身踱至窗前,望向宫外浩瀚苍穹,语气听不出喜怒。
“恰是如此。”成蟜肃然道,“然疥癣之疾亦能溃体,内不安则无以御外侮。天庭、人教,乃至蛰伏的寂灭佛国、深渊神殿,彼等或为天道傀儡,或求自身超脱,或行毁灭之举,其存在本身,便是洪荒内部之毒瘤,侵蚀着抵御寂灭的根基。唯有整合洪荒之力,凝聚人道气运,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声音沉凝,抛出了深思熟虑的构想:“王兄,以往大秦锐士征战,倚仗兵甲之利,将士之勇,谋略之深。然面对超凡之力,凡铁终究乏力。臣弟愚见,当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大秦,不应仅仅是一统六国的凡俗王朝,更应成为融汇道法、科技、人文于一体的——仙秦!”
“仙秦?”嬴政转身,目光灼灼。
“正是!”成蟜颔首,眼中闪烁着理科思维与混沌推演交织的光芒,“以人道气运为基,以符文技术为骨,以百家学说为魂。革新军备,使凡卒亦可驾驭灵弩法阵,对抗低阶修士;普及道法,强健民身体魄,开启智慧之门;设立学宫,融百家之长,纳万技之精,不拘一格降人才。如此,方能使大秦不仅拥有横扫六合之武力,更具承载文明、探索超脱之底蕴。此非仅为应对眼前之敌,更为将来,或许……直面界外之劫,预作准备。”
翌日,大朝会。
咸阳宫主殿,百官肃立。文官以吕不韦为首,虽经屡次打压,其门下党羽依旧盘根错节,隐现不满;武将则以王翦、蒙武等为代表,战意昂扬,却也对成蟜近年愈发突出的“方外”色彩心存疑虑。
嬴政端坐帝位,并未直接抛出“仙秦”之论,而是先令成蟜陈述东海及归墟见闻(隐去核心机密,只言妖魔频现,异象迭出,暗示有大劫将临)。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有斥为荒诞者,有忧心忡忡者。
待众声稍歇,成蟜方踏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诸位同僚。异象非虚,劫数非遥。我大秦欲承天命,一统天下,继而守护这方天地,便不能固步自封,仅恃戈矛之利。臣,有三策献上。”
“其一,革新军备。臣游历所得,结合些许符文妙法,可铸灵能弩阵,以灵石或军卒气血催动,射程、威力远超寻常弓弩,可威胁低阶修士;另设破城法阵,借地脉之势,瓦解坚城壁垒,减少我军伤亡。”
武将行列中,王翦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大为意动。
“其二,设立人道学宫。”成蟜继续道,“不拘泥于百家门户之见,凡农、工、医、数、格物、乃至基础吐纳之法,皆可传习。旨在开启民智,强健民身,发掘良才。使我大秦子民,非仅为耕战之具,更为文明进步之基石。”
此言一出,文官队列中顿起骚动。吕不韦眼皮微抬,淡淡道:“长安君此言,莫非欲动摇法家根基,使百家复起,乱我秦法?”
“文信侯多虑了。”成蟜不卑不亢,“法为骨架,术为血肉,魂为精神。学宫所传,乃强国富民之‘术’,明理开智之‘魂’,于秦法骨架无损,反能使其更加丰盈坚韧。譬如冶炼,知其然,更须知其所以然,方能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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