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巫火在虚弱中重新燃起,带着一丝决绝的橘红。她挣扎起身,赤足踏过滚烫的焦土,每一步都留下微弱的火星。方向——骊山!
腐叶堆积的洼地,死寂被一种令人牙酸的、鳞片摩擦声打破。
吕不韦蜷缩在地,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他华贵的锦袍早已被撑裂,碎片下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灰败色泽。胸前那道被剑气撕裂的巨大伤口,此刻边缘翻卷,不再流血,反而被一种粘稠蠕动的暗金色肉芽覆盖、弥合。
嗤啦…嗤啦…
细密的撕裂声不断从他身体各处传来。肩胛、脊背、手臂…一片片边缘锋锐、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金鳞片,正刺破他灰败松弛的人皮,如同雨后毒菇般顽强地钻出!每一片鳞片钻出,都伴随着他喉咙深处挤出的一声非人的痛苦嘶鸣,以及…一丝理智的彻底泯灭。
他怀中那半颗焦黑的魔蜥残颅,此刻紧紧吸附在他胸前伤口之上,仿佛与那蠕动的暗金肉芽融为一体。颅骨断面上仅存的那只被劈开大半的猩红邪瞳,眼睑部位的焦黑筋肉正剧烈抽搐着,瞳仁深处,一点纯粹的、贪婪的暗金光芒幽幽亮起,如同苏醒的恶鬼之眼!
“力量…混乱…永恒…”破碎的词语从吕不韦扭曲的、正缓缓拉长变尖的口器中挤出,声音沙哑粘腻,已不似人声。他的眼球彻底被暗金色泽覆盖,瞳孔收缩成冰冷的竖线。属于“吕不韦”的权欲、恐惧、不甘…正被一股冰冷、纯粹、只余下无尽吞噬欲望的混乱意志迅速覆盖、取代。
他挣扎着,试图用那正覆盖上细密鳞片、指甲变得尖利如钩的手,去撕扯胸前吸附的魔颅。但指尖触及那冰冷颅骨的刹那,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臣服与渴望瞬间淹没了残存的抗拒。他的手转而死死抱紧了魔颅,如同拥抱失散万年的本源。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洼地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败,化作漆黑的灰烬!那暗金竖瞳的光芒大盛,魔蜥残颅竟如同融化般,缓缓沉入吕不韦胸前那片蠕动的暗金肉芽之中!
“呃…啊啊啊——!!!”
吕不韦(或者说,正在被取代的躯壳)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爆裂与血肉增殖声!他的身体如同吹气般急速膨胀、变形!背部衣衫彻底炸裂,数根扭曲的、覆盖着嶙峋骨刺的暗金骨棱破体而出!一条覆盖着倒刺、末端如蝎尾般尖锐的长尾撕裂裤腿,在身后狂乱甩动!
属于“人”的最后轮廓正在消失。一头气息凶戾混乱、介于人形与魔蜥之间的暗金怪物,在荒林月下显露出狰狞的雏形!那双冰冷的竖瞳,缓缓转动,带着无尽的饥饿与毁灭欲,望向了…骊山深处地脉污染最浓郁的方向!
骊山地底极深处,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恶意拉长。磅礴的地脉龙气洪流,此刻已变得污浊不堪。无数道扭曲如活蛇的暗金纹路深深嵌入那原本纯粹的金色能量之中,疯狂地吮吸、污染、改造!温暖磅礴的生机被扭曲成灼热的暴戾,堂皇正大的国运根基正被注入混乱与毁灭的毒液。
轰隆隆…
整个骊山山脉深处,痛苦的低吼变得更加频繁而清晰。山体表层,大片的林木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岩石缝隙渗出带着硫磺味的暗红水渍。
地脉核心,那由亿万怨念与混乱法则碎片凝聚的暗金竖瞳已彻底成型!它巨大无比,悬于被污染的金色洪流中央,冰冷的瞳孔如同深渊之眼,贪婪地扫视着被它力量浸染的每一寸地脉。
嗡——!
竖瞳猛地“转动”!目光穿透厚重岩层与污浊的地气,无视空间阻隔,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咸阳宫深处!
蒙恬强撑着将昏死的成蟜安置在太医署偏殿的软榻上。后羿立于榻前,粗糙的手指搭在成蟜冰冷的手腕,暗红血气丝丝缕缕探入,感应着那被浊煞死死封在丹田、却依旧如困兽般左冲右突的混沌气旋,眉头紧锁。成蟜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皮肤下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脉络——那是浊煞之力侵蚀道基的显化。
就是这里!
地脉深处的暗金竖瞳骤然锁定了成蟜!那被封印的混沌气旋,如同黑暗中最醒目的灯塔,散发着令它垂涎欲滴的“无序”本源气息!而更让它兴奋的是包裹着混沌气旋的那层厚重浊煞之力!这源自大地深处的污浊力量,与它侵蚀地脉的力量同源!简直就是为它准备的完美养料与跳板!
竖瞳深处,贪婪的光芒暴涨!
下一刻,一道极其隐晦、由纯粹污染意念凝聚的暗金魔念,顺着被污染的地脉龙气网络,如同顺着血管蔓延的致命毒素,无声无息、迅疾无比地朝着咸阳宫太医署的方向,穿刺而去!目标直指——成蟜丹田内那被浊煞封印的混沌气旋!它要引爆那被封印的力量,以浊煞为媒介,将成蟜连同周围的一切,彻底拖入污染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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