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杨婵在清脆的鸟鸣声中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竟安稳地睡在房内榻上。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份暖融依旧萦绕心间,只是想起自己那般失态,不免生出几分羞赧。
她走出房门,晨光熹微中,却见穗安与杨戬早已坐在院中石桌旁,两盏清茶氤氲着热气,在晨光中袅袅升腾。
“姨母!二哥?”她轻唤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柔软,快步向二人走去。
杨戬闻声抬眼,听见她对穗安那声自然而亲昵的“姨母”,目光在穗安面上停留一瞬,随即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触茶盏,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微微出神。
“醒了?”穗安笑容温煦,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旁,将面前那盏茶推到她手边,“尝尝我泡的,我这随性的手法,可比不得你的精心讲究。”
杨婵依言抿了一口,茶汤甘醇,虽与她自己冲泡的风味不同,却别有一番洒脱意境。
她眉眼弯弯:“姨母泡的,另有一番开阔气象,也很好喝。”
她转而看向沉默的杨戬,语气带着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二哥怎么得空来了?不忙了吗?”
杨戬抬起头,目光落在妹妹脸上,语气是惯常的简洁,却比平日温和许多:“暂告一段落。你不让哮天犬陪你,我总得来看顾你一段时间。”
杨婵眼中顿时漾开欣喜:“真好!”随即又想起什么,略显迟疑,“可是,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杨戬心头微软,声音愈发柔和:“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复,杨婵安心地点点头。她犹豫片刻,转向穗安,眼中流露出不舍:“姨母今日便要走了么?”
穗安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不急。婵儿,我且问你,你可想偶尔离开这华山,去看看人间烟火,体味众生百态,而非终日独守于此?”
杨婵眼眸倏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穗安,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我可以吗?玉帝的旨意……”
“玉帝的旨意是让你镇守华山,享人间香火,庇佑一方。”
穗安语调从容,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但若以净灵司之名,巡游人间,疏导情欲,平息执怨,亦是功德无量,更能助你深彻感悟,履行好华山圣母之职。
其中分寸,自有我来把握。你只需告诉我,你想,还是不想?”
她说话间,目光转向杨戬,带着征询。
杨戬迎上她的视线,微微颔首,眼神中传递着无声的信任与支持。
得到兄长的默许,杨婵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
她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格外清晰:“我想,姨母,我想的!”
“好。”穗安笑容加深,如春风拂过湖面,“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净灵司的外巡执事。”
明媚的阳光洒满庭院,也照亮了杨婵脸上那明媚灿烂、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仿佛整个沉寂的华山都因她这一刻的欢欣而变得生动鲜活。
杨戬负手立于一旁,静默地凝视着穗安侧脸上那包容而温和的轮廓,又看向妹妹脸上久违的灵动与生机,他嘴角奕不自觉扬起。
一场简单却郑重的拜师礼在华山圣母庙中举行。
杨婵奉上清茶,穗安含笑接过,自此,二人更多了一层师徒名分。
此后一段时日,杨戬果然如他所言,暂留华山。日子仿佛流淌着茶香与棋韵,三人每日里或手谈数局,或品茗论道。
穗安棋风大气缜密,杨戬则沉稳凌厉,棋枰之上常有无声的较量,却又在黑白交错间滋长出难言的默契。
杨婵则安静地在一旁烹茶,看着二哥与姨母之间那种无需多言便能领会对方意图的融洽,心中满是宁静的欢喜。
一日,月色正好,杨婵兴致勃勃地抱出一小坛酒,眼眸亮晶晶的:“二哥,姨母这是我亲手酿的酒,你们尝尝。”
杨戬刚欲接过,却听穗安开口道:“若有果酒,我倒可浅尝一杯。旁的,便不碰了。”
“自然是有的,知道姨母不喜烈酒,特意备下了。”杨婵笑着又取出一只更小巧精致的玉坛,为穗安斟满。
杯中酒液呈琥珀色,清亮诱人。穗安轻抿一口,只觉入口甘醇,果香馥郁,几乎没有辛辣之感,反倒像是滋味独特的果汁,不由得多饮了几杯。
待觉察到一丝微醺之意正欲悄然运转法力化解时,一柄折扇点在她手背,止住了她的动作。
抬眸,正对上杨戬清亮的目光,他唇角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元君这般,可是耍赖。
酒之真味,正在这半醉半醒之间。还是说……元君信不过杨戬与三妹,不敢真正一醉?”
穗安那些许酒意被他这话激得瞬间醒了大半,这怎么就成了信任之局了?
她看着杨戬那双深邃眼眸中隐含的、近乎执拗的试探,心下微软。罢了,这自幼坎坷、心思深重的人,性子总是敏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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