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半夜凉风穗安再次出发。
终南山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灵气虽不及昆仑浩瀚,却自有一股清幽沉淀之意。
穗安变幻形貌,此次化作一名面容清俊、略带矜持疏离气质的年轻男仙,循着气息找到了那隐于深谷秘境中的林氏一族。
与公孙家的外露和云家的世故不同,林家的族地几乎与山岩林木融为一体,阵法遮掩极其精妙,若非穗安感知非凡,几乎难以发现入口。
通报之后,她被引入其中,所见之人皆神色清淡,忙于自身之事,或炼丹,或刻录阵盘,或静坐吐纳,对于她这位“不速之客”,投来的目光多是审视与淡漠,并无热情,更无前两家那般迫不及待的“安排”。
接待她的是一位族中长老,言语礼节周全,却透着明显的距离感,只简单询问来意,得知是“游历至此”,便安排了一处清净客院,再无多余表示。
穗安乐得清静,正想如何进一步探查,却不想,当晚便有客不请自来。
来者是几位林家的女子,容貌皆秀丽,气质却与其他家族女子不同,少了些媚态,多了几分清冷与探究。
为首一名唤作林玫的女子,打量了穗安几眼,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这位仙长,瞧着面生得很,是第一次下界来我们这穷乡僻壤?”
穗安维持着清冷人设,微微颔首:“正是,见此山钟灵毓秀,心生向往,故而游览一番,叨扰了。”
林玫轻笑一声,笑声在山雾中显得有些飘忽:“我们这终南山,自是山灵水秀。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大胆地落在穗安身上,“仙长可知,山美人更美?仙长既来了,不妨也看看我们终南的人?”
穗安故作一怔,脸上适时泛起一丝红晕,侧过身去,语气带着几分刻板的严肃:“姑娘慎言!吾乃天庭仙官,岂可……岂可如此?勿要误我清修。”
见他这般反应,林玫与其他几位女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竟有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
林玫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介绍特产般的平静:
“仙长何必如此拘谨?此乃常情。我们这儿的姑娘,仙长可任意挑选。若有缘,能留下一丝半缕仙缘血脉,于我林家,亦是幸事。”
穗安心中震动,面上却愈发显得无措:“这……这成何体统!我观贵族并非那等,那等攀附之辈,为何也行此……”她似乎难以启齿。
林玫脸上的那丝笑意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无奈与自嘲:
“仙长是觉得我林家与别家不同,不该如此?呵,不怕仙长笑话,若依祖训,我林家确是耻于此道,宁愿永守深山,保全自身传承与人族血脉纯正。”
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可如今世道变了。别家与仙官往来频繁,仙血后裔层出不穷,天赋异禀,修行神速。
长此以往,我等若再固步自封,只怕不过数代,便要被彻底边缘化,连这最后的清静之地都恐难保全。
为了家族存续,有些坚持不得不变。”
她看向穗安,眼神复杂:“也正是因我家以往少有仙官踏足,供奉稀少。
若仙长愿意,所能获得的香火愿力,反倒会比那些仙官云集的家族更为纯粹丰厚。
这对仙长您的修行,亦是大有裨益,不是吗?”
此时,旁边一位性子更急些的女子,见穗安仍在犹豫,竟笑着直接朝他靠了过来,伸手欲拉他的衣袖:“仙长何必多想,春宵一刻值千金……”
穗安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后退一步,衣袖一拂,略带慌乱却坚定地制止了那女子:“姑娘请自重 此事,此事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面上维持着羞窘与挣扎,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终南山的夜风寒意彻骨,穗安站在山崖边,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林家女子的无奈与自弃,比公孙家的直白和云家的麻木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刻的悲哀。
然而,一个更巨大的疑惑,随之浮上心头。
“不对,这太不对劲了。”
穗安喃喃自语,眉头紧锁,“凡间仙血后裔已然如此普遍,形成了一个近乎半公开的潜规则网络。
如此大规模、长时段的违规,为何能瞒过玉帝?瞒过天庭的监察体系?”
她绝不相信所有天官都已被腐蚀殆尽。天庭必然有忠于职守、秉公执法之辈,例如那冰冷无情的大金乌,他或许严酷,但绝非徇私枉法之徒。
三界巡查使、各地山神土地、乃至执掌天规律令的仙官,难道他们都瞎了、都沉默了?
这其中,必有更深层的缘由。
穗安的思维飞速运转,结合她一路的见闻和对天庭体系的了解,抽丝剥茧:
“玉帝高居九重天,他的信息完全依赖于层层上报的体系。而底层仙官与地方势力早已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 “对于巡查使和土地而言,上报某地发现仙凡恋,既得罪同僚,又可能暴露自己辖区管理不善,毫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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