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女塾的成功运转,如同一股注入心田的清泉,让穗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坚实的信心与更广阔的视野。
与此同时,狴犴在穗安宅邸聚灵阵的滋养和自身的恢复下,龙魂的创伤也好了大半,已能稳定维持人形。只是力量尚未完全复原,龙威内敛。
这一日,他化作一个皮肤黝黑粗糙、双手布满厚茧、眼神却异常清亮有神的老渔民模样,穿着一身半旧的靛蓝粗布衣裤,活脱脱一个饱经风浪的海上老把式。
穗安给他安排的身份是——湄洲岛的养鱼能手,刘老伯。
“时机到了,刘伯。”穗安看着眼前毫无破绽的“老渔民”,眼中闪着光,“该让你这身本事,去解知州大人的心头之忧了。”
福州知州府衙,书房。
赵海正对着一份厚厚的卷宗拧眉,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卷宗是市舶司和沿海各县汇总上来的渔业报告,触目惊心。
“大人,您看这…”一旁的心腹师爷指着其中一页,“近海渔获量,去年比前年锐减三成!大前年比再前年减两成!可渔船数量,却年年增加!尤其那些新式的大拖网船,一网下去,寸草不留啊!”
赵海重重叹了口气,拿起另一份渔民联名的诉状:“再看看这个!休渔期刚刚三天,就有渔民告发,有人趁着夜色偷偷出海!屡禁不止!罚也罚了,抓也抓了,可有什么用?罐头的利太大,清云记的罐头厂,还有那些跟风的小作坊,胃口大得很。只要有鱼,他们就收,价还一年比一年高。”
他语气复杂,带着明显的爱恨交织,“穗安这丫头…罐头厂是给福州添了大利税,养活了无数人,可这…这简直是杀鸡取卵!再这么下去,子孙后代吃什么?”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发展经济与保护资源,这矛盾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这位父母官喘不过气。过度捕捞导致渔获减少,渔获减少又刺激渔民更疯狂地捕捞,恶性循环已然形成。朝廷虽有休渔令,但在巨大的利益和生存压力面前,形同虚设。
“大人,清云道长求见。”衙役通传。
“快请!”赵海精神一振,这丫头主意多,或许…?
穗安带着“刘老伯”步入书房,恭敬行礼:“师兄安好。”
“刘老伯”也拘谨地跟着躬身,动作带着渔民的质朴。
“不必多礼,师妹,你来得正好。”赵海摆手,指着桌上的卷宗,开门见山,语气带着疲惫和忧虑,“看看这些,都是近海捕捞的烂账!你的罐头厂,可是‘功不可没’啊!”虽是调侃,但其中的忧虑显而易见。
穗安微微一笑,并无被责备的窘迫,反而从容道:“师兄之忧,正是小妹今日前来的缘由。罐头产业利在民生,弊在竭泽,此非长久之计。小妹苦思冥想,又恰逢机缘,寻得一法,或可两全。”
“哦?”赵海眼睛一亮,“速速道来!”
穗安侧身,将身后的“刘老伯”让到前面:“这位是湄洲岛的刘老伯,世代渔民,却于捕捞之外,另辟蹊径,潜心研究近海人工养殖之道多年,已有小成。”
“人工养殖?”赵海对这个词有些陌生,疑惑地看向“刘老伯”。
刘伯适时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厚册子,双手恭敬地呈上。册子封面是粗糙的麻纸,上书几个朴拙却有力的字——《近海殖养实录》。
“大人容禀,”刘伯开口,声音带着海风般的沙哑,却条理分明,“小老儿在湄洲岛附近浅湾,试养海带、紫菜,以及几种性情温顺、生长较快的海鱼已有数载。此法,非是向大海索取,而是效仿农夫种田,在适宜海域,‘种’下海带苗,‘放’养鱼苗,辅以精心照料。”
赵海好奇地翻开册子。册子内并非华丽辞藻,而是用炭笔绘制的简易却精确的图示,配以详尽的记录:
一页画着用竹筏和绳索搭建的“海田”,上面附着茂密的海带,旁边标注着生长周期、水温要求、收割方法。
另一页描绘了用网箱围出的“鱼塘”浮在海中,鱼群悠游,记录着不同鱼种混养的比例、投喂的饵料,多是工坊下脚料或贝类碎屑、防病要点。
还有对选定养殖海域的水深、水流、底质、避风条件的分析图,专业得让赵海这个外行都暗暗心惊。
“大人请看,”刘伯指着册子上一处数据,“按此法养殖,一片精心打理的海带‘田’,年收成数倍于同等面积野生采摘;一亩网箱所产之鱼,虽不及大船远洋捕捞的总量,但胜在稳定、可控、不伤根本!且养殖所需人手众多,能安置更多岸上劳力。”
狴犴结合了龙族对海洋生态的深刻理解与穗安灌输的现代养殖理念,解说起来深入浅出:
“过度捕捞,如同竭泽而渔,大鱼小鱼一网打尽,断了鱼类的繁衍根苗。长此以往,海中无鱼,渔民无路,罐头厂也无米下炊,而人工养殖,则是开源与节流并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