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的死讯压在东海龙王的心头,他变得沉默寡言,形容憔悴,处理政务也时常走神,龙宫上下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二王子睚眦眼见父王衰弱,野心如毒草般疯长。
一日,他觑准时机,试探着进言:“父王,您龙体欠安,不宜过度操劳。不如让儿臣暂代您处理龙宫大小事务,也好让您安心休养。”他语气恭敬,眼神却难掩热切。
龙王原本浑浊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直刺睚眦心底。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摄政?哼,寡人还没死!龙宫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退下!”他挥了挥手,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厌烦。
睚眦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恭敬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深处翻涌起被压抑的怨毒和羞愤。他低头躬身:“是,儿臣告退。”
转身退出大殿时,那背影绷得死紧,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一个阴狠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回到自己寝宫,睚眦焦躁地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母妃,走了进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忧心忡忡地劝道:“睚眦,收手吧。你父王,终究是你父王。有些念头,动不得!”
她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恐惧:“那天宫南天门外的斩龙台!那可不是摆着看的‘样子货’!”
“斩龙台”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睚眦狂热的野心里,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眼中的疯狂稍稍退却,但那份不甘和怨毒,却如同跗骨之蛆,更深地埋藏起来。
他烦躁地挥挥手:“母妃不必多言,儿臣自有分寸。”
水晶宫深处,一处由巨大珊瑚礁构筑的隐秘偏殿内,海水仿佛都凝滞了,透着刺骨的寒意。
二王子睚眦高踞主座,指节烦躁地敲击着由整块寒玉雕成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他脸色阴沉,龙睛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却又被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灼所煎熬。
蚌妃坐在他下首,姿态依旧优雅,但眼神却锐利如针,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几名心腹海将——鲨将军、鳗统领、以及刚被提拔上来的嘉佑、嘉应两兄弟。
“都哑巴了?”睚眦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渣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他猛地一拍扶手,寒玉嗡嗡作响,“父王!他如今病恹恹的,连水晶宫都出不了几次,却死死攥着权柄不放。摄政王不行,让位更是不肯!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在每个人脸上剐过。
殿内死寂一片。
鲨将军低着头,假装研究自己铠甲上的鳞片纹路;鳗统领则把自己本就细长的身体缩得更细,恨不得消失在阴影里。嘉佑和嘉应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嘉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硬着头皮,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殿,殿下息怒。老龙王他终究是,是神仙,寿与天齐,这……” 他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熬是熬不过的。
睚眦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寿与天齐?呵——” 他眼中凶光暴涨,缓缓吐出一个字,带着血腥气:“杀!”
这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
嘉应吓得几乎跳起来,失声道:“杀?殿下三思啊!神龙是不死的!您…您怎么杀?” 他脸上血色尽褪。
鳗统领也终于忍不住,声音尖利地补充道:“殿下!神龙不死,可若是死了,那必定是遭了人谋害啊!堂堂东海龙王死于非命,这…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玉皇大帝震怒之下,必遣天兵天将彻查!万一…万一查出来……”
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恐惧地看向殿顶,仿佛已经看到了悬在头顶的斩妖铡刀。
“万一查出来,” 鲨将军也抬起头,粗犷的脸上满是惊惶,接口道,“别说王位了,殿下,我们,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绑上南天门的斩妖台,魂飞魄散,万劫不复啊!” 他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发抖。
“殿下!不能冒这个险啊!” 嘉佑嘉应两兄弟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哀求。其余众妖也纷纷伏地,整个偏殿弥漫着绝望的恐惧气息。
睚眦看着匍匐在地的手下,脸上怒容更盛,却又带着一丝扭曲的玩味。
他猛地站起身,踱了两步,龙袍下摆带起一股暗流。他停住,背对着众人,声音忽然变得阴沉而诡秘:“杀不得,那就只能用计了。”
蚌妃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眼中精光一闪。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一颗硕大的黑珍珠,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殿下的意思是只要让玉皇大帝废了龙王,那这东海龙王的宝座,岂不就成了殿下的掌中之物?” 她的目光扫过睚眦的背影,带着洞悉的默契。
“废了龙王?” 嘉佑抬起头,茫然地摇头,“这…这怎么可能?龙王何罪可废?”
“是啊,” 嘉应也道,“龙王虽近些年不理事,但也无甚大过。天庭岂会无故废黜一方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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