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虽羡慕姐姐默娘得了仙缘,心头却记挂着另一桩事。镇上刘大夫医术高明,曾耗尽心力救治她重伤的大哥,还默默垫付了许多珍贵药材。
这份恩情,穗安一直想着报答。
她找到默娘,言辞恳切:“阿姐,那医书能默下来吗?我想送给刘大夫。他救过大哥,自己医术也极高,若得了这书,定能救更多人。”
默娘看着妹妹眼中的真诚,想到刘大夫的仁心,点头应允:“好,医道救人,该传下去。”
几日后,穗安捧着默娘默写好的厚厚医书,如获至宝,直奔镇上刘大夫那间清净的药庐。
刘大夫并非普通乡野郎中,他鬓发微霜,气质沉静,实则是厌倦了名利场归隐于此。
穗安常去镇上书肆买些杂书,偶然与刘大夫聊起医道,特别是那些在这一世来说堪称惊世骇俗的“开刀疗伤”甚至“剖腹取子”的想法,竟与这位老大夫不谋而合。几次深谈下来,这一老一少竟成了忘年交。
穗安早已偷偷拜在刘大夫门下,学习医理药性。
刘大夫毕生心愿,便是将自己毕生所学着书立说,传于后世,只觉精力渐衰,恐难完成。
“师父!”穗安进了屋,恭敬地将那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书册奉上,“这是我阿姐默娘偶然所得的一部医书。”
刘大夫起初只当是寻常抄本,含笑接过。但当他翻开第一页,目光扫过那些前所未见的精妙图文——前所未有清晰的脏腑图谱、药方配伍之精准远超当世认知……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手指微微发颤。
“这…这从何而来?”刘大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反复举灯细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绝非人间凡俗之术!其中精微奥妙,已非‘高超’二字可形容……简直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觉得一股寒意与震撼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头,看向穗安,眼中满是惊涛骇浪:“默娘?就是那个被传得了仙缘的姑娘?”
得到穗安肯定的答复,刘大夫长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在医书和穗安之间来回逡巡,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天授,当真是天授啊!”他喃喃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冥冥天意的敬畏,“默娘姑娘得授仙书仙缘,已是旷世奇遇。而你……”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亮、力大无穷却又对医道有着非凡悟性的少女,“你拜入我门下,习武强身,竟又恰好将这仙家医典送到我面前。姐妹二人,一个身负神异,一个仿佛是专门为承续这济世之术而来!世间竟有如此巧合,如此天意!”
他紧紧攥住那本医书,枯瘦的手背青筋微现,眼中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有了此书,为师毕生所学,便如虎添翼。许多悬而未决的疑难,许多不敢施为的奇术,都有了印证和指引,穗安,替为师好好谢谢你阿姐!”
刘大夫捧着那本来自仙人的医书,仿佛捧住了毕生理想的钥匙,也捧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穗安看着师父激动的样子,心中也充满了暖意,她知道,这医书,终究是送到适合它的人手里了。
默娘神异,离人间太远,刘大夫和他的徒弟们是这医术最好的传承者。
药卢里空气中还残留着药草苦涩的清香。默娘获得神奇医术的震撼尚未完全平息,穗安心中翻腾着更多疑问。
她看着眼前这位自称来自京城、走南闯北的刘大夫,觉得他或许是解开一些谜团的钥匙。
穗安眼神灼灼,带着急切与探究, “师父!” 她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困惑,“您…您对我们一家这所谓的‘仙缘’,怎么看?”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意味——是敬畏?是怀疑?还是对那无形力量拨弄命运的一丝怨怼?
“默娘姐突然得了那样的本事,还有我之前…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和法诀,这仙缘,它究竟是好是坏?是恩赐还是代价?” 她想起了大哥的遭遇,心头一紧。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抓住每一个字:“还有,师父您走遍大江南北,见识广博,可曾真的亲眼见过其他修行者?或者神仙显灵?”
她的语气充满了对那个隐藏在凡俗世界帷幕之后、神秘莫测的仙神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像庙里泥塑木雕那般高高在上,还是也会行走人间?”
这个疑问背后,是她对自身、对凡人在这宏大仙神格局中渺小定位的深深思考。神仙,究竟是救苦救难的慈悲者,还是冷漠俯瞰众生的规则化身?
刘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他走过的万里河山,“仙缘啊…”
他沉吟着,声音低沉而平缓,“老夫我从京城而来,这大半辈子,确实也算踏遍了中原腹地,见识过不少奇闻异事,名山大川也拜访过不少。”
他微微摇头,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淡然,“只是,穗安,真正的神迹仙踪,从来都是隐秘难寻,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亲历过的、能确凿无疑称得上‘显灵’的,也是屈指可数,罕有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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