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卫青从殿外走进,玄色甲胄带着未散的寒气,手中捧着的是南境加急战报。
“南越内乱,闽越趁机来犯,新任南越王已上求助奏折。”
刘彻冷笑一声,将那份奏折重重拍在御案之上。
“几年前的旧账,朕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了结。”
他眼中没有半分担忧,反是压抑不住的,属于帝王的勃勃战意。
“正好,试试朕这几年练的兵!”
一道圣旨即刻拟下。
“命卫青、公孙贺,同去监军。令大行令王恢正面迎敌,大司农韩安国自会稽出兵,此战,务必拿下闽越!”
“臣,领旨。”
卫青重重叩首,起身,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瞬间。
“仲卿。”
卫子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卫青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快步追出,将一枚小巧的锦囊塞进他冰冷的甲胄之内,压低了声音,语速快得像在落子。
“馆陶府上那枚毒蝎尾针,今日遗落在未央宫。”
“太主的车驾,在你出征的路上。”
“我们的阳信长公主,命中有此一劫。”
卫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不等他发问,卫子夫已退后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去吧,此战必捷。”
一道圣旨,大军南下。
长安城外,十里长亭。
秋风卷起漫天尘土,旌旗猎猎,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平阳公主刘莘的车驾,停在一道毫不起眼的土坡之上。
她没去送行。
那太扎眼。
她只掀开车帘一角,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越过森然的铁甲,精准地,落在了那道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上。
卫青。
他身披玄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形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挺拔,更冷硬。
头盔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刀削般冷峻的下颌。
他目不斜视,手中的缰绳纹丝不动,仿佛早已与身下的战马融为一体。
刘莘的指尖猛然收紧,车帘的布料被她攥得起了深深的褶皱。
她放下车帘,隔绝了那道视线。
车厢的角落里,早已备好的行囊分毫未动。
里面是上好的伤药,是她亲手缝制的香囊,是柔软得能吸干血迹的内衬。
最终,她什么也没送。
“回府。”
她对车夫吩咐,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车轮缓缓转动,与那支南征的大军,背道而驰。
无人察觉,更远处的密林之中,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如同一只最耐心的蜘蛛,静静蛰伏。
馆陶大长公主刘嫖面无表情。
身侧的韩嫣,正用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涂满蔻丹的指甲,声音黏腻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太主,这出戏,可比宫里的舞乐有意思多了。”
刘嫖没有理他,只对着车外,轻轻地,挥了挥手。
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开,朝着平阳公主车驾离去的方向,合围而去。
归途的山道,寂静得异常。
刘莘闭目养神,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卫青那张冷峻的脸。
心烦意乱之际,一声凄厉到极致的马嘶,悍然撕裂了山间的宁静!
车厢剧烈颠簸。
车夫喉管被利刃割开的闷哼声,短促而骇人。
“有刺客!”
护卫的惊呼刚刚响起,便被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彻底淹没。
箭矢如雨!
车厢之外,瞬间化作一座血肉磨坊。
平阳侯府的护卫虽是精锐,但刺客有备而来,人数数倍于己,招招都是不死不休的杀招。
刘莘的脸色瞬间煞白,她不是没见过风浪的闺阁女子,可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
她握紧袖中的匕首,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车壁。
“嗤——”
一支淬了剧毒的弩箭,悍然穿透厚重的车厢壁,擦着她的鬓角,死死钉在了她身后的立柱之上!
箭尾的毒羽,还在嗡嗡作响。
索命的。
刘莘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瞬间,一柄长刀悍然从车外捅穿了车壁!
刀尖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一名正欲对她下手的刺客的咽喉。
车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卫青的身影逆光而立,浑身浴血,杀气如霜。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时间解释。
“跟紧我!”
他一把将她从车厢里拽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护在身后。
一支流矢,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奔她面门而来。
卫青头也不回,反手一刀,竟在半空中,将那支箭矢从中劈开!
他的刀法没有章法,没有招式,只有最原始的,为生存而爆发出的野性。
他不是在杀人。
他是在清路。
刘莘被他拽得踉跄,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汗水与铁锈混合的,独属于男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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