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壮汉反应快,砍刀劈向哑巴的头。哑巴往旁边滚,躲开了刀锋,钢管却顺着对方的胳膊滑下去,“当”的一声砸在手腕上,砍刀“哐当”落地。
“操!给我砍死他!”独眼龙吼了一声,带着剩下的人冲上来。
厂房里瞬间乱成一锅粥。哑巴仗着对地形熟,在水泥袋和钢架之间钻来钻去,钢管舞得像风车,沾着谁谁就倒下。
他不喊不叫,只有闷哼声和喘息声,像头被惹急了的豹子,眼里全是狠劲。
独眼龙看出他的路数,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往火堆里扔了个东西——“砰”的一声,火光突然爆起来,照亮了整个厂房。哑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正好暴露在独眼龙面前。
“在那儿!”独眼龙扑过去,匕首直刺哑巴的后背。
哑巴猛地转身,用钢管架住匕首,两人较上了劲。独眼龙的力气大得吓人,哑巴被压得往后退,脚后跟踢到块碎砖,踉跄了一下。独眼龙趁机往前推,匕首离哑巴的胸口只有寸许。
就在这时,哑巴突然松开钢管,左手抓住独眼龙的手腕,右手握拳,狠狠砸在他瞎了的左眼上。
独眼龙没防备,疼得惨叫一声,手一松,匕首掉在地上。哑巴捡起钢管,对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噗”的一声,独眼龙像袋破布似的倒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的几个人吓懵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伙,又看看浑身是血的哑巴,腿肚子都在转筋。
有个年轻点的想跑,刚跑到门口,就被哑巴扔出的钢管砸中了腿,“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
“滚。”哑巴喉咙里挤出个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剩下的人哪还敢多待,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连受伤的同伙都顾不上了。厂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苗的噼啪声和哑巴粗重的喘息声。
他拄着钢管,慢慢走到独眼龙身边,探了探鼻息——没气了。哑巴的眼神没任何波动,像踩死了只蚂蚁。
他从独眼龙的口袋里摸出个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看清锁屏壁纸——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哑巴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把手机塞进自己兜里,转身往厂房深处走。他知道,这事还没完,王浩那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派人来。
雪还在下,把厂房门口的血迹盖了层白。
哑巴坐在水泥厂的最高处,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从怀里掏出老婆孩子的照片,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摸了摸。
“快了……”他又发出那种“嗬嗬”的声,这次却带着点暖意,“再等等……”
王浩在凌晨接到消息时,正坐在轮椅上喝浓茶。
电话那头的人哭着说:“浩哥,栽了……独眼龙没了,其他人全跑回来了……那哑巴太邪乎了,跟不是人似的……”
王浩手里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茶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没知觉。胸口的疼突然翻涌上来,像有把刀在里面搅,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浩哥!浩哥你咋了?”表弟冲过来,想扶他。
“没用的东西……都是没用的东西……”王浩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却死死瞪着天花板,像要把那白花花的墙看出个洞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起来。可王浩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就算被雪埋了,根也还在土里,只要有口气,就会拼命往上钻,直到把所有的光都挡住。
他不知道,此刻的哑巴,正站在水泥厂的悬崖边,看着下面白茫茫的山谷。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乱的,脸上的疤在月光下像条扭动的蛇。他从怀里掏出独眼龙的手机,按亮屏幕,看着那个笑盈盈的小姑娘,突然做出个决定。
有些恩怨,总得有个人先停下。
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得先去做件事——找到那个小姑娘,告诉她,她爹没了,以后好好活着。
哑巴揣着独眼龙的手机,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他走到了邻市的郊区,看见个卖早点的小摊,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往保温桶里舀豆浆。
“要……要碗豆浆。”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递过去。
老太太接过钱,看他满脸是伤,吓了一跳,却还是多舀了勺糖:“小伙子,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哑巴没说话,捧着豆浆蹲在路边,小口小口地喝。热豆浆滑过喉咙,像团火似的暖下去,他这才觉得冻僵的手脚有了点知觉。
手机在怀里硌得慌,他摸出来,按亮屏幕,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还在笑,两个酒窝甜得像蘸了蜜。
他凭着手机里的照片和零碎信息,在城里转了大半天,终于在一所中学门口拦住了放学的小姑娘。
她背着个粉色书包,扎着马尾辫,跟照片里一模一样,只是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你是……独眼龙的女儿?”哑巴的声音还是哑,却放轻了些。
小姑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你认识我爸爸?他是不是出事了?”
哑巴看着她眼里的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独眼龙口袋里的钱和那块没来得及送人的电子表——表针还在走,滴答滴答的,像在数着剩下的时间。
“他……走了。”哑巴的喉咙哽了哽,“这是他留给你的。”
小姑娘接过布包,手一抖,电子表掉在地上,表壳摔裂了。她蹲在地上,抱着书包呜呜地哭,哭声像小猫似的,挠得人心头发酸。
哑巴没走,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哭。路过的老师过来问咋了,他只说“她爸爸出了点事”,然后转身往校门口走。
走了没几步,听见小姑娘在后面喊:“叔叔!我爸爸是好人吗?”
哑巴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人群里。
他没回水泥厂,而是去了火车站。买票的时候,售票员问他去哪,他想了半天,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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