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早高峰地铁进站的风卷着煎饼果子的香涌进来,我往扶手上靠了靠,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不停的滑动。
微信朋友圈突然停在大学舍友小夏发的九宫格——
第一张是洱海的水,蓝得像块被阳光晒化的玻璃,第二张是大理古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第三张……我的拇指突然顿住,屏幕里的崇圣寺三塔在暮色里站成剪影,塔尖的金箔映着半轮月亮,像谁在天上别了一枚碎银。
“好想去。”
几乎是同时,邻座的你手机屏幕也亮起,一行相同的字浮在对话框里。
我转头时,正撞见你撤回消息的动作,拇指在屏幕上蹭了蹭,像在擦去什么痕迹。
你的手机还停留在小夏的朋友圈,九宫格的照片和我屏幕上的分毫不差,连点赞的小红心,都亮着同样的光。
“你也……”地铁启动时的惯性,让我们往中间晃了晃,你的手肘擦过我的手背,带着点手机壳的凉,“认识小夏?”
你锁屏的动作顿了顿,指纹解锁的光在脸上晃了晃。
“大学同个社团的,”你声音里带着点地铁运行的嗡鸣。
“她总说要找个‘能一起看月亮’的人去大理。”
这句话,小夏去年曾经说过。
当年,我们在学校图书馆占座,她指着旅游杂志上的洱海照片,“你看,这地方就得两个人去,一个拍照,一个看云,谁也别催谁”。
那时,我察觉到你坐在对面的靠窗位,假装在看专业书,耳朵却悄悄往我们这边偏,钢笔在笔记本上划着什么,纸页边缘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小小的月亮。
“你收藏了‘风花雪月’的攻略?”
我盯着你手机壳上的挂坠——是一片银杏叶形状的金属牌,刻着“大理”两个字,和我钥匙串上的同款,都是去年旅游APP搞活动时送的。
你摸向挂坠的手顿在半空,眼里的惊讶像被投进湖心的石子。
“你怎么知道?”那片银杏叶在指尖转了转,“那攻略里藏着个彩蛋,在‘最佳观月点’的词条下,点三次月亮图案,会跳出一句白族谚语。”
地铁报站的声音,淹没了后半句,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句谚语,我去年在书房里试了十七次才刷出来——“月亮走,我也走,心跟着云儿游”。
当时截图发在小号朋友圈,配文“等一个同路的人”,点赞列表里有个陌生头像,是一片洱海的浪,后来才知道,那是你注册旅游APP时用的照片。
“你去年没去成,是因为……”地铁钻出隧道,阳光突然涌进来,照得屏幕发白,我看见你笔记本上的月亮,突然想起去年深秋朋友的婚礼。
你翻书的动作停了停,钢笔尖在纸页上,洇出个小墨点。
“我发小结婚,邀请我当伴郎,”你声音轻得像羽毛,“那天都收拾好行李了,行李箱就放在门口,贴满了从攻略上剪的洱海照片。”
我突然想起去年出发前夜,收到你发来的消息:“抱歉,去不了了。”
没有解释,只有个月亮的表情。
我盯着行李箱里叠好的白族扎染裙,突然把车票退了,说“一个人去没意义”。
小夏当时骂我傻,说“风景不等人”,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得和特定的人一起看,不然塔尖的月亮,都像缺了一个角。
“你行李箱上的贴纸,”我看着你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健身拉力绳磨出来的,“是不是有一张喜洲古镇的稻田?我记得那照片里有只白蝴蝶。”
你猛地抬头,地铁的光影在你瞳孔里明明灭灭。
“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你从背包里掏出个速写本,翻开最后一页,是一张褪色的贴纸,喜洲的稻田里,白蝴蝶的翅膀缺了个角。
“我把它揭下来贴在本子上,每次工作累了,就盯着蝴蝶看,觉得它下一秒就要飞到洱海边。”
车厢里的人渐渐多了,有个背着吉他的男生在唱《去大理》,“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
你跟着轻轻哼,尾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像当年在学校图书馆,你趁小夏出去接水,偷偷在我笔记本上写的歌词,字迹被咖啡渍晕开了点,却还能看清“陪你去大理”那几个字。
“你后来总在APP上看洱海的直播?”
我突然问,吉他声里混着报站的提示,“凌晨三点那场,主播会拍星空,说‘能看见银河掉进水里’。”
你翻速写本的手停在某一页,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星空,每个星星旁边都标着日期。
“去年冬天,”你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我出差途中,在手机上看直播,看见个ID叫‘等风来’的人总发弹幕,说‘今天的云像’——那是你常说的话。”
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小夏照片里的洱海。
去年冬天的每个凌晨,我都裹着毯子坐在电脑前,看着直播里的星空,想象你是不是也在某个亮着灯的窗口,和我看同一片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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