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此刻,刚出炉的蛋挞在玻璃柜里泛着油光,焦糖边烤得金红,像被夕阳吻过的云。
我踮脚敲了敲玻璃,对着系白围裙的老板说,“要两个带焦边的”,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带着点被烤炉热气熏过的微哑:
“我也一样,要刚出炉的,焦边越厚越好。”
转身时,蛋挞的黄油香正漫过你的肩膀。
你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有块浅浅的烫伤疤——
是当年烤蛋挞时被托盘烫的,我记得那道疤的形状,像一颗没长圆的星星。
老板用夹子夹起蛋挞,铁盘碰撞发出“叮啷”响:
“还是老样子啊?你们俩当年在这儿打工,就总抢焦边最厚的,说‘这圈是蛋挞的魂儿’。”
你接蛋挞的手顿了顿,油纸在指尖捏出褶皱。
我盯着你手里的蛋挞,突然想起大学那间逼仄的面包店后厨,烤炉的温度总把空气烘得发烫。
你戴着隔热手套把蛋挞盘端出来,总先挑两个焦边最厚的,用纸巾包好塞给我,说“趁热吃,凉了芯就不嫩了”。
而我们总蹲在后院的台阶上,对着垃圾桶小心翼翼地啃蛋挞——
先把颤巍巍的蛋芯吸进嘴里,让烫嘴的甜在舌尖化开,最后才“嘎吱嘎吱”嚼那圈焦脆的边。
你说“这样吃,先甜后香,像日子”,当时我总笑你酸,现在才懂,那是藏在酥脆里的温柔。
“你也爱先吃芯?”
我咬了口蛋挞,蛋芯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松口。
你正低头舔手指上沾的焦糖,闻言突然抬头,眼里的惊讶像被烤化的黄油,慢慢淌开。
“当年你总说我吃相难看,”你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里沾着点金粉似的光,“说‘哪有人吃蛋挞先挖芯的’,结果自己趁我烤面包时,偷偷把我的那份芯也吸光了,只留个空壳在盘子里。”
面包店的风铃“叮铃”响了,进来个背着书包的女生,指着我们手里的蛋挞说“要跟他们一样的”。
老板笑着应“好嘞,带焦边的”,转身时对我们眨眨眼:
“当年你们俩值夜班,就靠这蛋挞提神,小伙子总说‘吃了芯才有力气擦烤箱’。”
烤箱的“嗡鸣”突然变得清晰,像要把时光烤回十一年前的冬夜。
那年雨下得特别大,面包店的水管突然爆裂了,我们守着烤炉取暖,你把最后两个蛋挞揣在怀里捂热,递过来时,焦边都被体温焐软了。
我吸着蛋芯时,你突然说:
“等以后攒够钱,就租个带烤箱的房子,天天给你烤蛋挞。”
当时我以为你是上夜班熬糊涂了的胡话,现在看着你卫衣口袋里露出的租房合同——
地址就在面包店隔壁的老楼,突然觉得,有些承诺像蛋挞的芯,藏得再深,也会慢慢热起来。
“你擦烤箱时总留个角落。”你突然说,指尖划过玻璃柜上的划痕,“‘这处最烫,留给我擦’,结果每次我来,都看见你偷偷用冰块敷手指。”
蛋芯的甜,突然哽在我喉咙里。
我想起你当年左手的烫伤,是为了抢在我前面擦最烫的烤网,被高温烫出的水泡。
你当时攥着冰袋笑说“没事,男人皮糙肉厚”,却在我替你涂药膏时,疼得指尖发颤。
那罐烫伤膏我现在总会居家常备着,就放在厨房的抽屉里,每次看见,都像看见你藏在焦边里的疼。
“你当年总把烤坏的蛋挞藏起来。”
我盯着你手里的蛋挞壳,焦糖边被咬得参差不齐,和当年你替我吃掉的那些“失败品”一个样,“你其实是怕我觉得浪费,自己躲在后院啃得一脸渣。”
你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张蛋挞的油纸。
每张都印着面包店的logo,边缘泛黄发脆。
“这是你当年吃剩的壳,”你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总趁你不注意收起来,想着等你哪天愿意听我告白了,就拿出来证明——我连你啃过的焦边都记得。”
我的眼泪掉进蛋挞壳里,混着焦糖的甜,咸得人眼眶发酸。
这时,老板端着新出炉的蛋挞走过来,看见铁盒突然笑了:
“我说,当年怎么总少油纸,原来是被你这小子藏起来了。”他把一整盘蛋挞往我们面前推,“算我送的,就当贺礼——听说你们要在隔壁租房?以后烤蛋挞缺黄油,随时来拿。”
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烤炉。
“其实我早就来了,”你低头看着我,眼里的光比蛋挞的焦边还亮,“在这面包店对面的咖啡馆待了三个月,每天看你下班路过,手里总拎着一袋蛋挞,就知道……你还爱这口。”
我突然想起这三个月,每次路过咖啡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跟着。
有次回头,看见个穿灰色卫衣的男生慌忙低下头,桌上摆着个空蛋挞盒,焦边的碎屑撒了一桌。
当时只觉得眼熟,现在才明白,有些等待像烤蛋挞的温度,不高不低,刚好能焐热藏了十一年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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