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些崇阳国的大人们,面前的石桌上也不过摆着一盘紫薯、一盘暗红色的兽肉、一碗清汤和一碗粟米。这样一顿饭食,足以让普通人维持七日的生机。
宴席间也是出奇地安静,众人进食如同履行公务,既无大快朵颐的酣畅,也无细嚼慢咽的优雅。酸甜苦辣、腥涩柴臭,在这里都成了无谓的讲究。不到一刻钟,所有碗盘已然见底——看那干净的程度,倒像是直接将食物灌入喉中,连牙齿都懒得动用。
阳曦面前的兽肉丝毫未动。在这崇尚练气的国度,肉食中的浊气被视为修行大忌,多食不仅影响练气,更不利于辟谷。因此除了她,其他人的肉食也大多剩余。
待最后一人放下碗筷,阳辅霍然起身,高声道:"今日,崇阳终于跨越至暗时刻,迎来胜利曙光!现在,请阳曦大将为我们致辞。"
阳曦也毫不迟疑地站起,声音清越:"承蒙太阳威能供养,我等当永怀敬畏之心,感恩太阳护佑!"
话音未落,全场轰然起立。众人面向太阳所在的方向,右手抚胸,齐声高呼:"太阳!太阳!太阳!"
这场景透着几分荒诞——一群活在永恒阴影中的人族,虔诚地膜拜着万里之外、可能终生不得一见的太阳。就像深埋土中的种子,尚未破土便妄想开花结果。殊不知,他们自己,或许正是这片贫瘠土壤最好的养料。
礼敬之后,百官无声落座,阳辅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在阳势与阳曦身上。他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而缓慢道,
“商阳国主崩殂,但崇阳不可无主。”
话音未落,殿内已泛起细碎的私语。
这时,还是坐在角落白发苍苍的博物老人从席间站起。他站起后身形佝偻,枯瘦如朽木,唯有双眼也仍泛着混浊暗淡、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倔犟和“入世”的坚定。他朝、阳势、阳曦、阳辅、依次躬身,姿态恭敬,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固执。
“太子殿下。” 他的嗓音沙哑,却字字清晰,“按礼法,您是先国主唯一的子嗣,本该继位。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座文武,“如今的崇阳,已是累卵之危。”
“四梁八柱几乎折损殆尽,光明军已不复存在,内忧未平,外患犹在。”他直视阳势,“此等局面,容不得半点闪失……还请殿下,三思而行。”
殿内死寂一般安静,连呼吸声都似被冻结,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刻在众人心头。
这时坐在老者旁边的一个面黄肌瘦,眉眼间却仍透着几分清秀的青年也站起身来。他躬身行礼后朗声道:"殿下,上星师尊所虑正是我等忧心之事。你如今还太过年幼,不懂理一国朝政之艰难,虽说现在我们赢得了这场胜利但,却元气大伤,崇阳从未面临过如此危局。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人族容不得半点闪失。"
阳势看着这个声音洪亮、身形却瘦得跟根麻杆似的青年,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觉得被冒犯,心里有了一丁点儿芥蒂,但也听出他们话语里的恳切,说到底,他现在的心境思维也不单单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再一个,他还真不想接这一个烂摊子。如今,他除了恢复常人神志,脑中仍一直疼痛不止,这也是他担心的一个隐疾。
阳势也站起身,朝众人抱拳:"诸位所言极是。崇阳强敌环伺,如今这烂摊子..."他语气一顿,目露歉意,"国主之位我自不会强行继位。崇阳国主一定是共主,国主之位,得由众人公推贤能,才是真正的共主。"
上星老者神色凝重,沉声道:"国之重任,非强者不可担。人族采日光功向来由承光省掌管,国主兼任执事,可实际人族防务与采日光功等一应事宜近些年都是阳曦大将操持。如今国主仙逝..."
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般刺向阳曦,“我觉得,你能扛下国主之位的千钧重担,承担这个重任。”因此我提议,由阳曦大将继任国主之位。"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阳曦。只见她微微垂眸,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片刻后才抬起头。清冷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以为,国令应由太子殿下执掌。"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在心中权衡了千百遍。
众人安静等着她的下文,似乎对她的回答既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阳曦继续道:"殿下已非昔日的太子。国主生前布局深远,他苦心栽培太子殿下,对人族的未来可谓是用心良苦,这难道不是在为崇阳谋出路?"她声音渐高,字字掷地有声,"国主仙逝,可他留下的太子殿下,才是整个崇阳的未来!"
殿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众人目光在阳曦与阳势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决定性的寄托依附。沉默了片刻后,印堂馆孔最馆长缓缓开口:“大将,你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太子殿下毕竟年轻,且还未突破天障,能否担此重任,尚需时间来验证。而你已经登临神通,又是我们崇阳人族最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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