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铁锈和腐朽木头的味道直冲肺腑。
“鱼饵已下,鱼群在窝里打转。耐心,等船靠岸。”我的声音异常平稳,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激不起波澜,却带着千钧重量。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爬过。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敲打在潜伏者的神经上。
终于,凌晨两点刚过,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水底深处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像一头疲惫的老牛在泥泞中跋涉。
一艘破旧的内河驳船,船体漆皮剥落,锈迹斑斑,如同一个巨大的、漂浮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视野,缓缓向卸货区靠近。
船头没有亮灯,只有驾驶舱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勉强映出几个模糊晃动的人影。
船身笨拙地摩擦着布满青苔的旧轮胎护舷,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缓缓停稳。
孙大拿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动了起来,他挺着肚子,带着四个手下快步迎了上去,皮鞋踩在布满碎石和淤泥的地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戴着鸭舌帽的船工敏捷地从船舷跳下,动作麻利地将缆绳套在岸边的系缆桩上。
“孙科长,久等了!”船老大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常年跑船的油滑,他从驾驶舱探出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少废话,货呢?”孙大拿显得很不耐烦,语气生硬,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想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
“放心,孙科长,老规矩,‘酒鬼’,保真!”船老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随即朝船舱里吆喝了一声。
“哥几个,卸货!手脚麻利点!”
几个同样穿着工装的船工立刻行动起来,动作熟练地从船舱里搬出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麻袋很沉,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抬动。
借着驾驶舱透出的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个麻袋的封口处,都缝着一个醒目的红色标签,上面印着两个黑色大字——“酒鬼”。
孙大拿带来的四个手下也立刻上前帮忙。
他自己则背着手,踱步到堆起的麻袋旁,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在其中一个麻袋的“酒鬼”标签上用力捻了捻,又凑近袋子,鼻子用力抽动了几下,似乎在嗅闻里面“高度白酒”的气味。
孙大拿脸上紧绷的肌肉稍微松弛了一点,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
“孙科长,验验?”船老大跳下船,走到孙大拿身边,递过去一把锋利的折叠刀。
孙大拿没吭声,接过刀,“唰”地一声弹开刀刃。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中闪过一道寒芒。
他走到一个刚搬下来的麻袋前,蹲下身,毫不犹豫地用刀尖在麻袋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一种与平日官僚形象截然不同的狠厉。
他粗糙的手指探进破口,用力扒开麻袋纤维,想要看清里面的“货色”。
望远镜后,我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淬火的钢刃。
我对着耳麦,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目标验货!动手!”
指令就是惊雷!
“操!干他们!”赵鹏的声音在耳麦里炸响,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一种近乎血腥的兴奋。
几乎在同一瞬间,赵鹏的身影如同黑暗中扑出的猎豹,从半塌的砖房顶上猛地跃下。
落地时左臂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但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他右手中的钢管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孙大拿手下!
砰!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
那人像一截烂木头般栽倒在地,抱着扭曲变形的小腿翻滚哀嚎。
“什么人?!”孙大拿惊得魂飞魄散,猛地从麻袋旁跳起,手中的折叠刀差点脱手。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惊恐的惨白。
“孙大拿!你他妈玩完了!”阿豪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从船坞西侧的阴影里炸响。
他带着四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出!
阿豪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扑那个刚刚跳下船的船老大。
船老大反应极快,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船上跑。
阿豪一个箭步赶上,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勒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一拳捣在其腰眼上!
船老大顿时像被抽了筋的虾米,蜷缩着瘫软下去。
“拦住他们!妈的!”孙大拿歇斯底里地朝剩下的三个手下吼叫,自己则慌不择路地向码头边缘的阴影处踉跄逃窜。
“想跑?”赵鹏忍着左臂钻心的剧痛,眼神凶戾如狼。
他无视了旁边一个挥着扳手扑来的孙大拿手下,脚下猛地发力,直追孙大拿!
那个手下刚举起扳手,就被阿豪的一个兄弟从侧面飞起一脚踹在腰侧,惨叫着滚倒在地。
码头上瞬间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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