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木的气息,在圣殿废墟上空低回,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残垣断壁间,火光摇曳如跳动的心脏,映照出三人肃立的身影,衣袂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赵鼎站在最前,玄衣垂地,衣角扫过焦黑的砖石,神色沉静如古井深潭,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光,泄露了心底的波澜。岳飞执枪而立,铠甲上的血渍尚未拭净,冷光与火光交映,眉宇间仍残留着方才杀意的余温,仿佛下一秒便要提枪跃入战阵。赵明远半跪于侧,手按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四周——这片曾是御书房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焦土与碎瓦,却比任何金殿都更显肃穆。
中央,一座由青石垒成的祭坛悄然升起,石缝中还嵌着未燃尽的木屑,其上无字碑静静矗立,碑面光滑如镜,仿佛承载了千年的沉默,又映照着此刻的星火。
赵构缓步上前,手中玉牌温润生光,内里幽蓝与赤金双火流转,交织如脉搏跳动,触之竟带着人体的温度。他将玉牌轻轻置于碑前凹槽,动作轻得像在安放一片羽毛,随即从怀中取出三物:
一卷泛黄竹简,是《科律》原本,边角磨损,竹纤维在火光中根根分明,刻写着初唐以来的治国纲要,墨迹深透竹肌,带着岁月浸出的沉香;半幅残破绢帛,墨迹斑驳如老树皴皮,正是诸葛亮亲书《出师表》遗稿,“鞠躬尽瘁”四字虽已模糊,笔锋中的泣血之力却未散;最后是一册手札,纸页边缘已被血渍浸染成暗褐色,封面只题二字——“兵策”,落款“鹏举”,墨迹凌厉如枪尖,似能刺破夜雾。
这三件东西,一件代表法度如铁,一件承载忠魂不灭,一件凝结战意难消。
“点火。”赵构的声音很低,却像一粒火星落入油池。
火焰腾起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火并非寻常橙红,而是呈现出奇异的双色漩涡——幽蓝自玉牌中溢出,似来自九幽深处的源流,清冽如冰;赤金则自赵构心口蔓延而出,如同帝王意志燃烧成的精魄,炽烈如阳。两火相融,不焚木材,却如长鲸吸水般直扑那三件至宝。
竹简在火中化为灰烬前,其上字迹竟逐一浮空,“均田”“纳贡”“刑赏”等字如星辰般环绕玉牌旋转,形成一道微型星轨;《出师表》残卷燃尽刹那,一道虚影一闪而过——羽扇纶巾,衣袂翩跹,北望中原的目光穿透千年,唇动似语,虽无声息,却让赵鼎指尖微颤;至于岳飞的手札,则在烈焰中迸发出无数金线,宛如万军奔腾、铁马嘶鸣,“还我河山”的呐喊仿佛穿透纸背,尽数没入玉牌纹路。
刹那之间,天地寂静。连风声都停了,只剩下玉牌震颤的轻鸣。
玉牌表面裂开细密纹路,又迅速重组,一条盘龙自底端升起,龙首昂然向上,口中衔着一柄羽扇,龙鳞上闪烁着细碎的光,细看竟是无数人名——从岳飞、韩世忠,到边关小校、屯田老卒,凡曾为这片土地流血者,皆列其上。
这不是系统的奖赏清单,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英灵名录。
虚空之中,原本冰冷机械的文字提示缓缓浮现,却化作一道带着温度的声音,仿佛千万人低语汇聚而成,温润如古钟长鸣:
【新契约成立——不再以遗憾为食,而以志向为薪。
用户赵构,是否接受‘文明火种’传承?】
风停了,星移了,连远处汴梁城头的更鼓都仿佛迟了一拍。赵构望着那枚焕然新生的玉牌,眼中没有狂喜,只有深沉如海的坚定。他抬起手,指尖划过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玉牌之上,瞬间被吸收,化作一道赤纹融入龙身。
“我接受。”
嗡——
一声轻响,却似惊雷贯耳,在每个人心底炸开。
江南千里沃野,正逢春播时节,稻苗骤然抽高,金浪翻涌如潮,农人惊呼着跪倒在地,以为天降祥瑞;北疆寒地,废弃多年的铁炉自行点燃,火星四溅,水车轰鸣着转动,锻锤起落间,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推动工业命脉;东海之外,数十艘商船在风暴中迷失方向,罗盘突兀转动,箭头齐齐指向东方大宋旗号所在,水手们望着那面熟悉的旗帜,泪落如雨……
国运,不再靠任务兑换,不再靠牺牲换取。它开始呼吸,开始生长,像一颗埋藏千年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迎向天光。
赵鼎凝视着玉牌上的龙纹与羽扇,久久不语。烛火在他鬓角投下斑驳的影,让那缕早生的华发更显清晰。良久,他轻声道:“若有一日,我又将死去……你还会强行续命吗?”
这句话很轻,却重如山岳。他知道赵构曾因梦见他坠崖而彻夜难眠,也曾在深夜的御书房,亲眼见皇帝偷偷取出“国运提升卡”,指尖颤抖着悬在“使用”按钮上——那一瞬的挣扎,比千军万马更撕心裂肺。
赵构沉默了很久,久到赵鼎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符,递向赵鼎。铜符上刻着复杂的星轨图,纵横交错,标注着二十八宿与蜀地两川地形,细看之下,每一颗星辰之下,竟都藏着微小文字——是农政条陈,是练兵要诀,是赋税调度之法,密密麻麻,如星子缀满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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