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过九州西海岸的礁石,卷起咸腥的碎沫。渔火早灭,唯有一艘赤红帆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帆布上绣着暗金色的纹路,像从地狱浮出的冥船,悄无声息地碾过镜面般的海面。
海面死寂得诡异,连浪涛都似被冻住。忽而,鼓声骤起——咚——咚——咚!三声闷响沉闷如雷,竟不似人间之音,仿佛自万丈海底传来,震得近处渔船的木板嗡嗡作响,舱内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晃,几欲熄灭。
紧接着,楼船上亮起数十盏幽绿灯笼,灯影里人影幢幢,皆披发跣足,面额涂着诡异的朱砂图腾,口中唱着古老的秦腔,词句荒诞而凄厉:“骊山未冷,咸阳已焚……童男童女,归我魂门!”
有艘胆大的渔船,渔民想靠得近些看究竟。可刚驶入赤帆百丈之内,船底突然传来细密的刮擦声,如同万千指甲在木板上疯狂抓挠,令人头皮发麻。下一瞬,整艘渔船竟凭空沉了下去,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传出,海面只泛起一圈细碎的泡沫,旋即归于死寂。
仅半个时辰后,一具浮尸被浪头冲上岸——双目圆睁,像是死前见了极恐怖的景象,口中塞满海沙,右手却死死攥着一只铜铃,铃身斑驳,上刻四字:徐福部曲。
消息传至江户行宫时,赵构正批阅《海防急报》。他接过那只铜铃,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经脉直冲脑髓,眼前骤然闪现幻象:千年前的怒海之上,巨浪滔天,三千童男女被铁链锁颈,哭喊着被推入孤岛的岩穴。黑袍方士高举骨杖,以稚子之血画符,诵念着晦涩的禁咒,岩壁上的符文亮起妖异的红光……
“啪!”赵构猛然将铜铃摔在案上,铃身撞出裂痕,他眼中怒火翻腾:“始皇暴政未尽,竟遗祸千年!好一个求长生,原来是拿无辜稚子炼魂续命!”
林九娘立于帐侧,玄色披风下的手紧握刀柄,冷声道:“沿海已有十七村上报‘鬼船’踪迹,渔民吓得不敢出海,仓储的渔获日渐见底,再这么下去,恐生民变。”
“不是民变。”赵构缓缓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帐内众人,“是阴兵借道,怨气成潮。若任其滋长,不出三月,东海便会沦为黄泉入口。”
就在此时,萨利赫抱着一部泛黄古卷匆匆入殿,古卷封面篆书《扶桑异闻录》,边角焦黑如炭,似经火劫。
“官家!”他声音发颤,将古卷摊开在案上,“臣遍查西域与倭地秘典,终得真相——当年徐福东渡,根本不是为寻长生药,而是奉始皇密旨,携三千童男女至海外孤岛,以‘血祭封神术’镇压东海龙脉,妄图永固秦祚!可天地不容此逆天之举,稚子怨魂不散,反化厉祟,久而久之,竟在海底凝出‘阴国’虚影!”
赵构冷笑:“所以这些鬼船,是那些未能投胎的童男童女所化?”
“不止。”萨利赫压低声音,指尖点向古卷中一幅插图——孤岛下藏着巨碑,碑上锁链缠绕着无数虚影,“它们已被碑中邪力操控,成了守碑之傀。而那石碑……正是始皇用来镇怨灵的‘归墟碑’。如今碑身裂纹日增,封印松动,阴界入口怕是要开了!”
帐内死寂,连烛火都似在屏息。
忽然,藤原千夏捧着一卷残册疾步而来,脸色苍白如纸:“官家,臣在藤原家旧档中发现密录——百年前,有黑衣道士自琉球登岸,授先祖‘血祭延祚法’,每年需以八名处女之心祭拜海底石碑,方可保政权稳固。
近三十年来,倭国共举行‘稚儿沉海’仪式四十七次,累计献祭三百余人……”她顿了顿,声音几近呜咽,“我们藤原家……一直在亲手喂养这头怪物。”
赵构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原来如此!万物兴邦系统并非天赐,而是被这股即将溃散的上古封印之力吸引,借他之手介入人间秩序,试图修复这千年因果乱流!而今封印将破,系统能量也正一寸寸归墟消散……
“相父说得对。”赵构喃喃道,“这不是外敌,是天谴。”
他猛地抬头,声震帐外:“传朕令,全军集结!”
三日后,宋军舰队破浪南下。旗舰“镇海号”甲板上,十门“雷霆炮”森然列阵,炮口漆黑如渊,蓄势待发。赵构亲自登舰,披甲执剑立于船首,海风掀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此去不为征服,只为斩断千年孽债。”他对三军将士朗声道,“朕不信神,也不惧鬼。但凡害我百姓者,无论是人是魔,一律诛绝!”
舰队行至硫磺列岛以南,天色骤暗,浓雾如墨汁般泼满海面,伸手不见五指。指南针疯狂旋转,罗盘彻底失灵,连经验最老的水手都辨不清方向,只能任由船帆在雾中漂泊。
就在这时,石川忠雄单膝跪地,甲胄上的血痕尚未干透:“官家,我乃倭人,熟知这片海域的暗礁与流脉。若真有邪窟,必藏于雾最深的暗礁之下。请准我率敢死队探路!”
赵构凝视他良久,终是点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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