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春夜,细雨如丝。
街巷深处,几个孩童手拉着手,赤脚踩过青石板,清脆的歌声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回荡:
“樱落钱塘夜,火船烧不尽。
黑帆载鬼归,白袍斩妖人。”
歌声稚嫩,却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皇城上空的宁静。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李延年几乎是撞开殿门冲进来的。
他手中紧攥密报,指尖发白,袍角还沾着雨水,声音压得极低,却抖得不成样子:“官家!各地急奏——江南、荆湖、两浙、福建……连岭南乡间,都有孩童在唱这童谣!不止一处,是……是同步出现!”
赵构正站在沙盘前,指尖还停留在倭国京都的位置。
闻言,他缓缓抬头,眸光如刀,扫过老臣苍白的脸。
“同步?”他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空气一滞。
“对!”李延年喘着气,“各地奏报时间几乎一致,前后不差半日。这不是民间自发,是……是有人在操控!更可怕的是,‘白袍斩妖人’一句,分明影射前日江防之战我军夜袭倭舰——他们竟连军情都掌握了!”
赵构冷笑一声,转身踱步至案前,一把抓起那份密报,粗暴撕开。
纸页展开,上面罗列着各地童谣传唱情形,连孩童口述的语调差异都记录详尽。
他盯着“白袍”二字,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稳脚步声。
赵鼎披着月白长衫步入,发髻微乱,似是连夜赶路。
他接过密报只看了一眼,眉头骤然锁死。
“不对。”他声音低沉,“‘白袍’在倭国俚语中,并非指我军将士。据《东夷志略》记载,倭俗以白衣白袍为丧服,凡叛族背宗者,皆被斥为‘穿白袍的鬼’,是诅咒之词。”
他抬眼,目光如电:“他们在用童谣策反我境内倭侨——让这些异族子民相信,为宋效力者皆是背祖弃宗的妖人,该杀、该诛、该焚!”
殿内死寂。
李延年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以声杀人!不动刀兵,却乱我民心根基!”
赵构缓缓坐回龙椅,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节奏冷峻如战鼓。
“他们想用声音杀人?”他忽然笑了,笑意却无半分温度,“那朕,就用声音反杀。”
他猛然起身,扬声下令:“传林九娘!”
黑影如风掠入,林九娘单膝跪地,黑袍未沾半点雨痕。
“查。”赵构只说一个字,“查这童谣从何而来,谁在教,谁在听,谁在背后递钱!朕要看到他们的喉咙被自己的声音勒断!”
“是!”林九娘领命而去,身影没入夜色。
三日后,调查如蛛网收拢。
教童谣的,全是戴面纱的妇人,行踪诡秘,酬金仅一枚宋铸铜钱。
铜钱编号可溯,最终指向户部一名低阶书吏——此人负责编纂《市井俚语辑录》,表面采风,实则受倭商贿赂,在条目中夹带“童谣样本”,借官府之手,将暗语撒向全国。
更令人震怒的是,那书吏女婿的叔父,正是去年被策反的边关守将亲族,早已潜逃倭境。
“好一招借刀杀人。”赵鼎冷声道,“他们利用我朝文治开放之策,以‘采风’之名行渗透之实,连官府文书都成了传谣工具。”
赵构却已不再愤怒。
他站在殿前,望着临安万家灯火,忽然道:“既然他们用童谣做刀,那朕就送他们一首送葬曲。”
他召来王夫之。
这位开明儒者入殿时还带着书院讲学的墨香。
赵构只递上一页纸:“三日之内,写一首童谣,要朗朗上口,要百姓爱唱,要让孩子们一边跳一边喊。”
王夫之怔住:“童谣?”
“对。”赵构眸光灼灼,“用他们的武器,攻他们的魂。我要让整个大宋的孩子,都成为朕的传声筒!”
王夫之沉吟片刻,提笔挥毫:
“稻穗沉沉金满仓,
火龙飞海斩豺狼。
天子亲提震天雷,
倭岛从此无太阳!”
赵构读罢,大笑:“好!就这首!”
即日,圣旨下达:全国官办学堂,晨课前必诵新谣,诵者赏糖饼一枚,传唱至街市者,再赏米半斗。
乐坊改编为欢快俚曲,街头巷尾,鼓乐齐鸣。
不过五日,旧谣销声匿迹。
取而代之的,是孩童们蹦跳着唱的新调。
更有百姓自发改编,编出顺口溜:“黑帆来一个,炮打一个;来一双,炸一双!”连酒楼说书人都拿来当开场词,引得满堂哄笑。
临安城的风,变了。
而在某条窄巷深处,一名倭侨老妇颤抖着捂住孙儿的嘴,怒斥:“不许唱那宋人歌!那是妖曲!”
少年挣开,眼中含泪,却倔强抬头:“可……可大家都唱,连宋人小孩都吃糖饼……为什么我们不能?”
老妇一巴掌甩过去,厉声:“你祖宗是东瀛人!不许忘本!”
少年捂着脸,退后一步,嘴唇颤抖,终未再言。
那一夜,他蹲在院角,望着天边明月,手中紧紧攥着一张被揉皱的纸——那是他偷偷抄下的家族密信一角,上面写着“白袍者,皆可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