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如轻柔的薄纱,缓缓漫过宫墙之际,禁卫军那激昂的号角声,如同锐利的箭矢,直直穿透云霄,在临安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赵构伫立在御书房的雕花木窗前,神情专注,指节不自觉地轻轻叩打着窗棂,目光仿佛被牢牢黏在了案头那方沾染了墨迹的羊皮地图之上。地图的边缘,还压着半块已然冷透的枣糕,那是赵鼎凌晨时分送来的,还贴心地说:“官家昨夜未进晚膳。”
“官家,京东路八百里加急!”殿外宦官那尖锐的嗓音,如同一记惊雷,惊得赵构手猛地一抖,原本压在地图旁的枣糕,骨碌碌地滚落到了地上。
赵构听闻,心急如焚,踉跄着便朝着门口扑去,玄色常服的下摆,如风中的旗帜,扫过地面的青砖,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赵鼎听到声响,从书案后缓缓抬起眼眸,轻轻放下手中正在批注的《孙子兵法》,指尖在“兵贵胜,不贵久”这六个字上,意味深长地轻轻一按,眼底不自觉地泛起极淡的笑意。
前来报信的军校,身姿笔挺地跪地,甲叶上还沾染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他声音洪亮地禀报道:“韩大帅亲率神机营渡过了泗水,火铳队列于前阵,臼炮车紧随其后。金军在济南城外安扎了绵延三十里的连营,原以为我军会与他们打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谁能料到,头一波炮雨便如天崩地裂般,直接掀翻了他们的中军帐!”说到此处,军校喉头微微滚动,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末将亲眼所见,那铁弹子如流星坠地,落进金营后,瞬间炸得人仰马翻。紧接着,韩大帅一声令下,骑兵如猛虎下山般,迅猛地冲进了敌营!济南城的百姓更是群情激昂,纷纷打开城门,高举着火把,齐声呐喊‘杀金狗’!”
赵构听闻,眼中闪过狂喜之色,一把抓住军校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提,急切地问道:“济南收复了?”
“已然插上我大宋的龙旗!”军校脖颈处青筋暴起,声若洪钟,“韩大帅让末将带话,三日后便可兵抵东平府!”
“好!好!”赵构激动得转身,却不慎撞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落在龙纹暗绣的袖口上,他却浑然不觉。只见他急切地抓起案头的朱笔,在地图上济南的位置,重重地画了一个圈,那晕开的墨迹,恰似一团熊熊跳动的火焰,象征着大宋的胜利与希望。
“官家。”赵鼎沉稳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川陕军报。”
第二道军报,是由吴玠的亲卫快马加鞭送来的。那汉子脸膛被晒得黝黑,腰间还别着半块尚未吃完的锅盔,风尘仆仆却难掩眼中的兴奋。他单膝跪地,高声禀奏:“吴将军已成功攻取大散关,巧用官家赐予的火药,一举炸塌了金军的箭楼。如今,先锋部队已顺利越过宝鸡,长安城头的金军,正手忙脚乱地往城外搬运粮草。末将离开之时,城中百姓纷纷涌上城墙,主动递上麻绳,要助力我军登城!”
赵构听闻,神色振奋,指尖沿着地图上蜿蜒的秦岭山脉缓缓划过,最终在长安的位置停住。那里原本是一个褪色的朱点,此刻被他用新墨重新描过,变得浓艳欲滴,仿佛即将焕发出新的生机。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前世在成都宫城之时,相父曾指着《禹贡》对他说:“关中有四塞之固。”如今,这素有四塞之险的关中之地,终要重回汉人手中了。
“官家,岳帅八百里加急!”
第三道军报,来得最为急切。传信的小校甚至连甲胄都未能穿戴整齐,护心镜歪在腰间,发带散开了一半,发梢还沾着些许草屑,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他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岳帅在汴梁外围与金将完颜阿鲁补遭遇!那完颜阿鲁补率领着五千铁浮屠,妄图凭借厚重的铠甲,冲破我军战阵。谁料,官家赐予的火炮威力惊人,射程竟可达二里之地!头一轮炮响,便如雷霆万钧,直接掀翻了他的前军;第二轮炮击,更是势不可挡,径直炸穿了中军帅旗!”小校喘得厉害,唾沫星子不自觉地溅落在地图上,“完颜阿鲁补吓得魂飞魄散,拨转马头便逃。岳帅手持银枪,挑着他的帅旗,如战神下凡般,勇猛地冲进了金营!城中百姓见状,纷纷从城墙上往下扔馒头,口中高呼‘我等苦盼二十年,总算盼到王师!’”
赵构听着听着,突然伸手紧紧按住心口。前世在五丈原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猛地涌上心头。相父躺在草席之上,手指紧紧攥着《出师表》的绢帛,目光望向北方,带着无尽的遗憾说道:“官家,亮怕是等不到北定中原了。”此刻,他望着地图上刚刚标注的三个朱红新点,喉头发哽,眼眶微微泛红,轻声说道:“相父,您看呐,三路大军皆获捷报。”
赵鼎轻轻走到他的身侧,目光缓缓扫过三份军报。晨光照在他的眉骨之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那翻涌的复杂情绪。他伸手,温柔地替赵构理了理被揉皱的衣袖,声音轻柔得如同一声叹息:“亮当年在汉中练兵之时,总感慨蜀道艰难。如今有了这火器……倒真如《六韬》中所言‘陷坚阵,败强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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