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金菊牡丹在夜幕中轰然盛放,刹那的光亮将庭院照得纤毫毕现。光影扫过她仰起的脸,萧衍清晰地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瞳仁里倒映着一整个绚烂的夜空。那一瞬间,他周遭的一切声响都仿佛退去,只剩下她的侧影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喉结滚动,朝她迈出了一步,将她拉近自己。苏晚晚的心狂跳,她看着他不断放大的俊脸,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紧张得忘了如何呼吸,冰凉的唇,带着清冽的酒气,碰上她的……
“王爷!”
魏忠急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像一根钢针,精准地刺破了这层旖旎的薄纱。
苏晚晚浑身一颤,猛地回神,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将萧衍推开。脸颊的热度瞬间上涌,烫得能烙熟鸡蛋,她慌乱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一颗心快要从喉咙里撞出来。
萧衍眼底的光沉寂下去,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他侧首,声音里带着被打断的愠怒:“何事?”
魏忠快步走到廊下,躬身道:“宫里福总管派人传话,明日元旦大朝贺后,陛下要在御花园设宴,招待宗室重臣,请王爷务必准时。”
“知道了。”萧衍淡淡应了一声。
那点暧昧旖旎的气氛,被这桩公事搅得一干二净。苏晚晚也从那几乎溺毙人的氛围中挣脱,理智回笼。她在心里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他是亲王,是未来的暴君,自己只是个想攒钱跑路的小宫女,他们在做什么?
“夜深了,我……我先回去歇着了。”她不敢看萧衍的眼睛,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萧衍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
此后的几日,王府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苏晚晚像是得了“见着王爷就绕道走”的病,不是扎在账房里不出来,就是躲在小厨房里研究新菜式。而萧衍也似乎格外繁忙,每日早出晚归。两人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却硬生生过出了几分“相敬如冰”的疏离感。
直到正月过半,这种刻意的躲闪,才在连绵的俗务和拜帖中,被渐渐冲淡。
萧衍如今手握五城兵马司,又协理禁军,正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各路王公大臣的宴请帖子如雪片般飞来。
而苏晚晚这边也没能清闲。
“姑娘,吏部林侍郎的夫人又下帖子了,请您正月十二去府上赏戏。”沈嬷嬷拿着一叠厚厚的拜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苏晚晚正拿着算盘,核对着玉容坊上个月的流水,头也不抬:“回了,就说我身子不适。这满京城的贵妇,都知道我体弱多病了。”
她放下算盘,捏了捏眉心:“嬷嬷,跟她们坐在一起喝茶听戏,比对着账册还累。说一句话要拐十八个弯,我都怕自己脑子跟不上,说错了话,给王爷丢人。”
“姑娘多虑了。”沈嬷嬷笑道,“您如今,可不是谁都能小瞧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巴结您还来不及呢。”
话是这么说,但苏晚晚还是能躲就躲。她宁可在暖阁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钱掌柜汇报镖局的琐事,也不想去跟那些贵妇们打机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四。
这天傍晚,萧衍难得没有应酬,早早地回了府。苏晚晚正坐在窗边,看青画她们剪窗花,见他进来,随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日元宵,街上有灯会。”他脱下沾了寒气的大氅,走到她身边,“我陪你去逛逛。”
苏晚晚剪窗花的手一顿,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这还是除夕夜后,他第一次主动跟她提私事。
“怎么?阿姐不想去?”他挑了挑眉。
“去!当然去!”她立刻把剪刀和红纸塞给青画,站起身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没逛过京城的灯会呢!”
第二天,天刚擦黑,苏晚晚就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催着萧衍出了门。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只带了魏忠和十七,换上寻常百姓的衣物,悄悄从王府的侧门溜了出去。
长街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火树银花。各式各样的花灯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情人们的私语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了一派热闹的人间烟火。
苏晚晚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看什么都新奇。
“这个好看!”她停在一个卖兔子灯的摊子前,眼睛都挪不开了。那兔子灯做得活灵活现,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肚子里透出温暖的烛光。
“老板,这个怎么卖?”她兴冲冲地问。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灯了,要二十文钱!”
“二十文?!”苏晚晚眼睛都瞪圆了,“老板,你这兔子是金子做的,还是会下蛋啊?走走走,不买了!这钱都够我吃两碗加肉加蛋的阳春面了!”
她刚拉着萧衍走两步,就感觉手上一轻,一回头,萧衍已经将那盏兔子灯提在了手里,并递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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