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靖王府的侧门被轻轻叩响。
太子萧策,仅带了两名随从,身着寻常锦袍,乘坐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然抵达。若非魏忠早已在此候着,只怕门房会把他当成哪家走错路的富家翁。
书房内,烛火通明。
萧衍与萧策,这对在朝堂上几乎从无交集的兄弟,正隔着一张乌木棋盘相对而坐。
苏晚晚则被安置在与书房一墙之隔的暖阁中,透过一扇半开的雕花木窗,刚好能窥见书房内的情景,也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六弟的棋艺,原来这般出人意料。”萧策执黑,落下第一子,声音温润,听不出半分情绪。
“二哥谬赞。”萧衍执白,落子跟上,语气平淡如水,“不过是些荒野路数,难登大雅之堂,比不得二哥章法严明,步步为营。”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虽是棋,可每个字眼都透着棋盘之外的杀伐之气。
苏晚晚在暖阁里听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她总觉得,这两人随时都可能抄起棋盘,往对方的脑袋上招呼过去。
“荒野路数,有时候却最是致命。”萧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话中有话,“就像老三,总爱走险棋,自以为能出奇制胜,却不知一步踏错,便是满盘皆输。”
“二哥说的是。”萧衍终于抬起眼,目光直视萧策,“比如这次,他以为用一个无足轻重的侍郎,一支早就该烂在土里的簪子,就能将我拖下水,顺道再恶心你一把。却忘了,玩火者,必自焚。”
言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轻轻搁在棋盘一角。
“这是石文庆那支簪子的来历,还有他夫人近半年来收受的所有‘贺礼’,其中有几笔,颇有意思。”
萧策并未去看那册子,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萧衍的脸上,“六弟想让我做什么?”他开门见山。
“不是我想让二哥做什么,而是二哥想做什么。”萧衍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盗掘皇陵,构陷朝臣,草菅人命。这三条罪,哪一条不够他喝一壶的?二哥身为太子,监国理政,京中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大案,难道不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么?”他把“太子”二字,咬得极重。
萧策沉默了,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喉而下,却丝毫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他知道,萧衍说得对,此事,他不能不管。
老三这次,是真的疯了。连先人陵寝都敢动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今日这招能用在萧衍身上,明日就能用更毒的招数来对付自己。这种疯狗,必须一棍子打死!
“我明白了。”良久,萧策放下茶盏,声音里透着一丝倦意,“此事,顺天府那边,也会连夜重审。只是……”
他看向萧衍,眼神复杂:“我很好奇,三弟是如何说动那些读书人的?我的人回报,今日午后,整个贡院区的士子都群情激奋,联名上书,要为那死去的李书文讨个公道。”
萧衍淡然一笑:“二哥莫不是忘了,我府上,还住着一位善心之人。她开的食肆,本就是为接济寒门士子。如今善举被人玷污,朋友惨遭横祸,那些读书人,自然会感同身受,同仇敌忾。”
他轻描淡写地,将功劳全都推到了苏晚晚身上。
萧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暖阁那扇雕花木窗瞥了一眼。他收回视线,心中却已有了计较。能想出‘壹号餐’收买人心,又能在此次风波中,将士子怒火化为己用,精准地对准老三……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六弟府中,倒是藏龙卧虎。”萧策的语气听似赞叹,实则多了几分探究。
暖阁里,苏晚晚听到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糕点都给抖掉了。
聊你们的,别带上我啊!我就是个小透明!
“二哥若是无事,不如,陪我下完这盘棋。”萧衍似乎不愿在此事上多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
“好。”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书房里再无交谈,唯有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嗒嗒”声。
苏晚晚在暖阁里,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心力交瘁。那盘棋下了许久,每一声落子都像敲在她的心上。她听不懂那些棋盘上的厮杀,却能听出话语里的刀光剑影,精神高度紧绷,只觉头昏脑涨。就在她撑着额头,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时,书房里的棋局,终于结束了。
“我输了。”萧策望着棋盘上自己那条被屠得干干净净的大龙,轻笑一声,推盘认负。
“承让。”萧衍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萧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时辰不早,我该回宫了。六弟,明日早朝,会很热闹。”
语毕,他转身,大步离去。
萧衍没有相送,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看着那盘残局,若有所思。
直到魏忠进来收拾棋盘,他才缓缓开口:“派人盯紧顺天府,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
当夜,顺天府灯火通明。
三皇子府上的那位幕僚,被连夜“请”进了大牢。
天亮时分,顺天府尹的奏折,与仵作的验尸格目,被一同火速送进了宫中。
格目上写得清清楚楚:死者李书文,死于一种名为“牵机”的慢性毒药。此毒无色无味,需数日才会发作,发作时腹痛如绞,状如恶疾。
最关键的是,御医在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药末残留。
那药末的成分,与从三皇子幕僚身上搜出的一个香囊里的药末,分毫不差。
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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