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天峰山。
山林里万籁俱寂,只有露水从叶尖滴落,砸在腐叶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赵衡的身影在林间穿行,脚步又轻又快。他没有走村民踩出的小路,而是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这具身体惊人的记忆力,精准地找到了昨天布设陷阱的位置。
这年头,人心比野兽更叵测。一个能下套的陷阱,对饥肠辘辘的村民来说,无异于一个敞开的宝库。他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将这份可能存在的收获,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第一个陷阱,位于一处兔子常出没的草坡下。伪装还在,扳机没有触发,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赵衡面色平静,狩猎本就是一场耐心和运气的博弈。
他绕到另一侧,走向第二个陷阱。这里同样悄无声息,藤蔓编织的套索,安然无恙地躺在草丛里。
两个陷阱落空,赵衡并不气馁,调整了一下呼吸,朝着最后一个,也是最偏僻的一个陷阱走去。
这个陷阱,他设在一道山涧旁的灌木丛中。这里地势复杂,人迹罕至,却是许多小型动物饮水的必经之路。
还没靠近,赵衡脚步一顿。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而是一种被压抑的、低沉的嘶吼,以及藤蔓被绷紧后发出的“咯吱”声。
有货!
他心中一振,身体却下意识地压得更低,动作也变得愈发谨慎。他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拨开眼前的枝叶,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那棵被他当做弓臂的弹性小树,此刻正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向天空高高弹起,绷得笔直。而在树干的顶端,他用藤蔓做成的套索,正死死地勒住了一个灰黑色、毛茸茸的家伙。
那东西约莫两三尺长,身体肥壮,四肢粗短有力,正离地半尺,徒劳地在半空中挣扎扭动。每一次扭动,都让脖子上的套索收得更紧,发出的嘶吼也越发凄厉。
是只獾子!
赵衡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獾子肉肥美,能解馋,更重要的是它那一身厚厚的脂肪。炼出来的油,清亮耐存,是顶级的动物油。无论是炒菜,还是给孩子们的饭食里添上一勺,都能让清汤寡水的日子,瞬间变得滋润起来。而且,獾子油据说还有润肺止咳的奇效,对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来说,就是一味珍贵的药材。
那只獾子显然还没死透,生命力异常顽强。赵衡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冷静地观察了片刻。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儿臂粗的枯枝,握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獾子看到人,挣扎得更加剧烈,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透着凶悍和绝望。
赵衡绕到獾子身后,避开它那足以咬断人指骨的利齿,对准其后脑,用尽全力,干净利落地砸了下去。
“梆!”
一声沉闷的钝响过后,还在拼命扭动的獾子身体猛地一抽,随即彻底瘫软下来,再也没了声息。
赵衡松了口气,上前解开藤蔓。这只獾子入手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十来斤,绝对算得上是肥硕。他将獾子扔进竹筐,又扯了一大把枯叶和杂草,细细地铺在上面,将猎物遮盖得严严实实,这才心满意足地背起竹筐,踏上了回村的路。
清晨的村庄,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之声此起彼伏。
赵衡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他没有选择从村口的老槐树下经过,而是绕了一条更偏僻的小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家那破败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
推开门,他看到赵乾和赵果两个孩子已经醒了。李秀梅大概是刚走,院里的小石桌上,还放着两个温热的杂粮饼。
两个小家伙没有立刻吃,而是正在院子的一角,玩着一种最简单的游戏。赵乾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赵果则小心翼翼地把几颗圆润的石子放进圈里,两人凑着小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玩得不亦乐乎。蜡黄的小脸上,因为专注和喜悦,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看到这一幕,赵衡那颗因为狩猎而绷紧的心,软了下来。一路上的警惕和冷硬,仿佛都被这院子里的晨光融化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扛着的不仅仅是一只二十多斤的獾子,更是这两个孩子全部的未来和希望。
“爹。”赵乾最先发现了他,立刻站起身,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
赵果也跟着抬起头,看到父亲,乌溜溜的大眼睛先是落在他背后的竹筐上,随即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
赵衡“嗯”了一声,将竹筐放在墙角,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桌上有饼,先去吃了。”
两个孩子听话地点点头,跑到桌边,拿起饼小口小口地啃起来,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和那个神秘的竹筐。
赵衡没再多说,他从屋里拿出那把豁了口的菜刀,又拎出一只缺了角的陶盆。他将竹筐里的杂草和树叶拨开,露出了那只已经僵硬的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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