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车厢内,慕容文远已换上了明月准备的粗布衣衫,脸上也做了些修饰,肤色涂暗,眉形加粗,看起来像个常年在外的年轻行商。常五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但耳朵却不时微动,留意着车外的动静。
他们选择的路线是经由运河北上。运河之上,舟楫往来,商旅如织,更便于隐藏行踪。数日后,一行人抵达运河枢纽之一的扬州,在此换乘一艘前往汴京方向的中型客货两用船。
船行水上,速度虽慢,却平稳了许多。文远站在船头,望着两岸逐渐变化的景致。江南的温婉秀美渐渐被北地的开阔苍茫所取代,气候也明显干冷起来。他的心情如同这河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常五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姑爷,后面那条‘顺风号’,从扬州码头就跟上我们了,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文远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向后瞥去。果然见到一艘体型相仿的货船,船帆半收,看似随波逐流,但航向和速度却与他们这艘船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确定是跟着我们?”文远低声问。
“八九不离十。”常五眼神锐利,“我观察过他们的吃水线,装的货不重,但船工水手个个手脚麻利,眼神里带着股狠劲,不像寻常跑船的。而且,他们桅杆上挂的旗号,虽然看起来是寻常商号,但旗角的系法,有点像是……军中惯用的水手结。”
军中?文远的心提了起来。是官府的人?还是那些北方寻宝人伪装的?
“让弟兄们警醒点,但不要打草惊蛇。”文远吩咐道,“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两日,那艘“顺风号”依旧如影随形。文远这边按兵不动,对方也毫无动作,仿佛真的只是同路。但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这日傍晚,船只停靠在一个名为“清江浦”的较大码头补充给养。码头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文远决定下船走走,一来透透气,二来也想看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消息。
他与常五装作寻常客商,在码头附近的茶摊坐下,要了一壶茶,几样点心,看似悠闲,实则耳朵竖起,捕捉着周围的议论。
邻桌几个船夫模样的汉子正高声谈论着近日的漕粮运输,抱怨着河道淤塞、官吏盘剥。另一桌几个看似行商的人,则在议论汴京的物价和哪位大人又得了圣眷。并无什么特别的信息。
就在文远准备起身回船时,茶摊角落一个独自饮酒的老者吸引了他的注意。那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明,正望着运河上往来的船只,口中喃喃自语,声音虽低,却隐约飘入文远耳中:
“……龙蛇起陆,星坠东南……归墟之门,岂在海上……痴儿,痴儿……”
归墟!文远浑身一震!这老者竟提到了归墟!
他给常五使了个眼色,常五会意,起身走到老者桌前,笑着拱手道:“老人家,一个人喝酒多闷,晚辈请您老一杯如何?”说着,便让茶博士又上了一壶酒,几碟小菜。
老者抬眼看了看常五,又瞥了一眼远处的文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也不推辞,沙哑着嗓子道:“那就多谢小哥了。”
常五顺势坐下,与老者攀谈起来,先是聊些风土人情,渐渐将话题引向运河轶事、古老传说。老者起初话语不多,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天南海北,奇闻异事,无所不谈,但每每提到关键处,便又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文远耐心听着,心中越发觉得这老者不简单。他看似疯癫,但言语间却透露出对天文地理、风水秘闻的深厚了解。
“……这运河啊,看似人工开凿,实则暗合天道地脉。”老者抿了一口酒,指着浑浊的河水,“你们可知,为何前朝炀帝非要耗尽民力修此河?真只是为了下江南看琼花?嘿嘿……乃是为了镇锁龙气,沟通幽冥啊……”
他这话近乎荒诞,文远却心中一动,联想到了双凤玦与时空的关联。难道这运河,也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码头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官差模样的人,正拿着画像,挨个盘查停靠的船只和码头上的人员,态度颇为蛮横。
文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易容后的脸。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那队官差渐渐逼近茶摊。常五的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老者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些官差,对文远和常五道:“看呐,泥鳅闻着腥味了!可惜啊,真龙早已潜渊,留下的,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徒劳无功!”
他的笑声引起了官差的注意。为首一人皱着眉头走过来,厉声喝道:“老疯子,嚷嚷什么!见过画上这人没有?”说着,抖开一幅画像。
文远眼角余光扫去,心中猛地一沉——那画像上的人,眉眼竟与他有六七分相似!虽然细节不同,但神韵极为接近!这绝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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