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内的水晶吊灯在剧烈震动中疯狂摇摆,链绳与金属挂钩碰撞的“哐当”声如同催命符,将暖黄的灯光搅成一片混乱的光斑。
那些光斑在人群中窜动,像被狂风打散的萤火虫,照亮了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刚才还在优雅旋转的裙摆此刻被慌乱的脚步踩得皱成一团,穿粉色长裙的女人尖叫着被身边的男士拽到身后……
发间别着的白玫瑰掉落在地,转瞬就被锃亮的皮鞋碾成泥屑,花瓣的残骸粘在地毯上,像一摊被踩碎的月光。
长桌上的银质餐盘接二连三地滚落,烤得金黄的龙虾从盘中滑出,外壳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橙红色的酱汁在雪白的桌布上拖出狰狞的红痕,宛如一道未干的血渍。
冰镇香槟的酒瓶从倾斜的托盘中坠落,瓶身撞在廊柱上“嘭”地炸裂,淡金色的酒液混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在女士们的礼裙上溅开……
紫色缎面裙上的酒痕像凝固的闪电,黑色蕾丝裙上的玻璃碴则嵌在褶皱里,反射着冷冽的光。
“救命!我们要沉了吗?”穿紫色礼裙的女人瘫坐在天鹅绒地毯上,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珍珠耳坠晃悠着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哀鸣。
她双手死死抓住身边男人的裤脚,指甲几乎要嵌进昂贵的羊毛面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查理,想想办法啊!”
被唤作查理的男人试图扶起她,定制西装的袖口沾着黄油和红酒,显得狼狈不堪。可他刚用尽全力将女人拽起半寸,第三波更猛烈的震动便骤然袭来,船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连带着地板都倾斜了三十度。
两人重重摔在餐具狼藉的地上,查理下意识将女人护在身下,手肘却撞在滚落的银质烛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他抬头时,目光正好撞上舷窗——那里正被一团暗紫色的阴影缓缓覆盖,吸盘收缩的“啵啵”声隔着玻璃传来,像有无数只嘴在啃噬着生存的希望。
“别挤!都给我站住!”舱门处传来护卫队长的嘶吼,他的钢甲被挤得哐当作响,手中的长矛死死抵着人群,“船长还没下令弃船,谁也不准出去!”
几个试图冲出去的富商却像疯了一样往前挤,其中一个胖男人的西装外套被扯掉了半边,露出的白衬衫上沾着蛋糕屑和牛排酱汁,他挥舞着金表链疯狂捶打护卫的盔甲:“让我出去!我给你们钱!一箱黄金!不,十箱!我要上救生艇!”
回应他的是护卫冰冷的钢甲,以及从甲板传来的、像是钢板被巨力撕裂的刺耳声响。
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顺着舱门的缝隙钻进来,刺得每个人耳膜生疼。
穿紫色礼裙的女人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哭喊,有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天花板念念有词地祈祷,有人用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缝间却漏出压抑的呜咽——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脚底一点点漫上来,直到淹没整个心脏。
一个端着银托盘的侍者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在地,托盘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巨响。
他蜷缩在雕花桌腿旁,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皮鞋上的铜扣不断碰撞着地板。
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见平日里颐指气使的伯爵夫人正趴在地上,名贵的珍珠项链断了线,圆润的珍珠滚得满地都是,有几颗被慌乱的脚步踩碎,露出里面灰暗的内核……
那个刚才还在炫耀古董怀表的年轻公子哥,此刻正抱着他的小腿,涕泪横流地把脸埋在他的粗布制服上,丝绸马甲上的金线被泪水浸得发亮,早已没了半分优雅。
舱内的音乐早已停了,留声机的喇叭还悬在半空,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被哭嚎与嘶吼撕碎。
船身扭曲的“咯吱”声、玻璃碎裂的“哗啦”声、人群的尖叫与祈祷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杂乱无章的末日交响曲,在暖黄的灯光下疯狂奏响。
角落里,凯文看着那些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权贵,轻轻叹了口气。黑色的袍摆在震动中微微起伏,却丝毫没沾上慌乱的气息。
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混乱的人群,最终落在舷窗上那团不断蠕动的暗紫色阴影上……
如果这艘船真的沉了,他或许能用空间能力脱困,可没有地图的指引,在这片连物理法则都扭曲的海域里,哪怕是空间传送也只会是盲目的游荡。更重要的是,重岳委托的任务还没头绪,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真是麻烦。”他低声自语,沙哑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声响里。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墨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在原地消散。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风雨愈发狂暴。
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冰冷的雨水不再是细密的雨丝,而是化作无数道锋利的冰箭,狠狠砸在残破的甲板上。
九根桅杆中最粗壮的那一根已经断裂,紫色的船帆被撕成碎片,那些绣着蛇形纹路的布料在风中疯狂摆动,像无数条挣扎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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