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幕像一块浸了墨的脏布,沉甸甸地压在海面上,连最后一丝风都被这诡异的气场扼住了喉咙,吝啬得不肯吐出半分。
本该温顺的海面此刻却成了一口被施了魔咒的巨锅,白茫茫的雾气从浪涛深处翻涌而上,那不是寻常晨雾的轻柔弥漫,而是带着股蛮横的力道,像无数条刚从地狱挣脱的白蟒,互相缠绕着、撕扯着往半空窜。
雾气中裹着咸腥的海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吸进肺里像吞了冰碴,刺得人喉咙发紧。
浪是诡异的青黑色,仿佛被地底的墨汁染透了。
它们不像寻常海浪那样有规律地起伏,反倒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着,每一道浪头都突兀地拔地而起,高达数丈,顶端却被浓雾啃噬得参差不齐,露出的部分像巨兽龇着的獠牙,闪着幽冷的光。
它们咆哮着扑向彼此,碰撞时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浓雾被震碎又迅速聚拢的闷响,以及海水拍击时那种黏腻又沉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雾底下大口吞咽着海水。
雾气时浓时淡,浓的时候能把整片海都裹进一片混沌,连近在咫尺的浪尖都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掉世间所有的光线……
淡的瞬间,又能瞥见青黑巨浪上泛着的幽冷光泽,像裹着层凝固的血,那抹诡异的红在浪涛上一闪而过,转瞬又被新的雾霭吞没。
明明没有风,却让人觉得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雾浪深处,正无声地窥视着这世间的一切,带着冰冷的审视。
突然,狂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至,像无数头野兽在嘶吼。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海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又被翻腾的巨浪瞬间吞没。就在这样诡异的大海上,一艘大船正艰难地前行。
那艘船从远处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它的长度接近200米,可模样却像是大航海时期的帆船,带着古朴与厚重。
船上矗立着大概九根桅杆,每一根都像从远古森林里移栽来的巨木,笔直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桅杆上悬挂的帆都是十分诡异的紫色,那紫色深得发黑,像凝固的夜色,上面绣着华丽的纹路,那些纹路扭曲盘旋,细看之下,竟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蛇在互相缠绕,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还在微微蠕动。
船身外围挂满了各种各样看不懂的装饰挂件,有的是青铜色的骷髅头,眼眶里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在暴雨中闪着妖异的光;有的是弯曲的兽骨,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号;还有的是锈迹斑斑的金属环,随着船身的晃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与风雨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诡异的歌谣。
就在大船旁侧,一头长着两对鳍的巨鲸突然从海面上浮出,它的皮肤是深灰色的,布满了褶皱,像一块历经千年的岩石。
头顶的尖角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能轻易刺穿坚硬的钢板。
粗壮的水柱从前端两个出气孔中排出,带着一股浓烈的海腥味,水柱在半空中散开,变成细密的水雾,与天上的暴雨融为一体。
巨鲸只是短暂地现身,便又缓缓沉入海中,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很快就被汹涌的巨浪抚平。
海浪如同移动的山峰,疯狂地拍打着大船。大船被浪头像玩具一样抛向空中,船身剧烈地晃动着,桅杆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可就在它即将坠落的瞬间,又被另一道浪头稳稳接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托住。
仔细看去,有好几个精密的小零件悬浮在大船上空,那些零件像是用某种银白色的金属制成,表面光滑得能映出周围的景象。
它们以一种奇特的规律缓缓旋转着,向外辐射出一层又一层淡淡的光罩。光罩呈半透明的淡蓝色,像一层薄薄的琉璃,将倾盆暴雨尽数拦在外面。
雨点砸在光罩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然后顺着光罩滑落,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流,像给大船镶上了一道流动的边框。
宽大的甲板上,几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正三三两两地带着一群护卫巡逻。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皮甲,皮甲上镶嵌着金色的铆钉,腰间挂着一把弯曲的长刀,刀鞘上镶嵌着绿色的宝石。他的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凶狠。
他瞥了一眼旁边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女子,不耐烦地说:“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巡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海况。”
女子拢了拢被风吹起的袍角,她的长袍上绣着银色的星星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她轻声说:“别抱怨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打起精神。据说这片海域很不太平,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旁边一个矮胖的男人,穿着一件黄色的丝绸马甲,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插嘴道:“怕什么?咱们船上有‘护罩’呢,再大的风浪也不怕。再说了,舱里那些大人物还在享乐呢,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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