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她的目光扫过我,就像扫过一块石头,一株杂草。她的世界里只有美丽的水晶、可靠哥哥、和阳光下的冒险……对于她来说,我千雪琉璃,这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孔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为什么……凭什么?!)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从她拥有意识起,“凑朝阳”这个名字,这个形象,就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一个高高在上的参照物,时刻提醒着她的出身——一个失败的复制品,一个拙劣的仿冒货!塔尔塔罗斯的利用和抛弃,迪亚波罗的拳打脚踢,地狱般的残酷训练,流亡的忐忑不安……所有痛苦的根源,似乎都隐隐指向这个她从未真正接触过的“原型”!
她记了她十六年!恨了她十六年?或许也偷偷羡慕、甚至渴望成为她十六年?这种复杂的情感早已扭曲成了执念,深植于她的心底,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可是对方呢?对方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对方活得光明灿烂,无忧无虑,有着爱她的家人和朋友,甚至能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像真正的少女一样欣赏风景,为美丽的水晶惊叹!而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和挣扎,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存在!毫无意义!
(那我所经历的这一切……又算什么?!我所付出的努力,我所承受的痛苦,我想要摆脱过去、证明自己不是失败品的执念……难道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吗?!一个连观众都没有的、独角戏般的笑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寒刺骨的愤怒和委屈,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其他的情绪!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被命运、尤其是被这个“原型”彻底无视和否定的巨大愤怒!
之前收敛的气息再也无法控制,一丝冰冷而锐利的能量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逸散出来,让她身旁的蓝色水晶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她猛地从阴影中站直了身体!
不再隐藏,不再躲闪!
她深吸一口气,阿尔法星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却无法浇灭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她一步步地走出水晶的阴影,踏入了那片柔和的光线下,目光如同两柄淬冰的利剑,死死盯向凑家兄妹离开的方向。
校服的裙摆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她的身影在巨大的水晶丛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破釜沉舟的气势。
“喂。”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明显压抑怒意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在这片宁静梦幻的森林空地上响起,打破了所有的祥和。
正准备离开的凑活海和凑朝阳脚步猛地一顿,几乎是同时警惕地瞬间转过身来。
当他们看清来者时,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尤其是凑朝阳,她看着那个从水晶丛中一步步走出来,站在不远处的少女,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得大大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了极度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因为,那个站在那里的少女,穿着她没见过的奇怪校服(对她而言),背着样式奇特的包,拥有着一头和她一样的发型,甚至……有着一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唯一的区别是,对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暖和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凝结着万年寒霜的复杂情绪,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而且,对方的眼角下,没有那颗泪痣。
“你……你是?”朝阳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和惊奇,她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对方,仿佛在照一面气质迥异的镜子。
活海也震惊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警惕地将朝阳护得更严实,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琉璃:“你是谁?”他沉声问道,身体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妹妹如此相像的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绝非善意的感觉。
琉璃没有理会凑活海的质问。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定在凑朝阳那张写满了“惊讶”和“不认识你”的脸上。
看到对方那纯粹是看到“陌生人”的反应,那根扎在心口的刺仿佛被狠狠地拧了一下,剧痛伴随着压抑了十六年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因为极力的压抑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更加冰冷刺骨:
“你……不认得我?”
朝阳被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愤怒吓了一跳,更加困惑了,她老实地、甚至带着一丝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认得啊……我们……见过吗?你长得好像我哦……但是感觉又很不一样……”她甚至试图露出一个友好的、带着疑问的笑容。
这个笑容,这个摇头,这句“不认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彻底斩断了琉璃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呵……呵呵……”琉璃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悲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绝望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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