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云寺的晨雾还没散尽,大雄宝殿的残破窗棂就漏进了一缕冷光,落在满地狼藉的香灰上。香案翻倒在地,铜香炉滚到佛像脚边,里面的香灰撒了大半,混着几片被踩烂的枯黄落叶,像是给这肃穆古寺添了几分萧瑟。殷若璃攥着账册副本的手心沁出冷汗,粗布衣裙上沾着的泥点,是她方才易容成农妇混进寺内时,在山门外的泥路上蹭上的——为了靠近白若薇藏七星兰的地方,这副“怯懦妇人”的模样,她对着铜镜练了整整一夜,连说话时的颤音、走路时微微佝偻的脊背,都反复调整到最自然的状态。
对面的刀疤汉子把玩着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缠着的黑布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使用的旧物。刀刃反射的冷光扫过殷若璃的脸,他嗤笑一声,声音粗嘎得像砂纸摩擦木头:“别磨磨蹭蹭的,把账册扔过来,七星兰就给你。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你识相,还能留你夫君一条活路。”他身后的五个劲装汉子呈扇形散开,每个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显然没打算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要她有半分异动,就会立刻扑上来。
殷若璃缓缓举起账册,指尖故意微微颤抖,眼神却死死黏在汉子手里的暗红色锦盒上。昨夜在据点,百草先生特意将真七星兰的特征说了三遍,甚至取来类似的草药对比:“真七星兰的叶片摸起来像上好的丝绸,掐断后会渗出淡青色的汁液,凑近闻还有股雪后松林的清冽香气,哪怕放了三天,这香气也不会散。”可眼前这锦盒里露出来的“七星兰”,叶片泛着死灰般的苍白色,边缘还卷着细小的焦痕,连最基本的水润韧性都没有——不用掐断,她就知道是假的。白若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承诺,她要的是账册,是能扳倒三皇子的罪证,更是她这条能引出谢景宸的命。
“我得再看看……”殷若璃故意拖慢语速,脚步悄悄往后挪了半寸,指尖摸到了袖中藏着的三枚银针。那银针是千面婆婆特意为她打造的,细如牛毛,针尾淬了特制的麻药,只要射中脖颈或手腕的穴位,半个时辰内就能让人浑身酸软,动弹不得。“万一你们拿假的骗我,我夫君就没救了……他还在据点等着我,我不能让他失望。”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的哭腔比之前更浓,连肩膀都开始轻轻颤抖——这不是装的,一想到谢景宸还在据点昏迷,等着七星兰救命,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疼得发紧。
“少废话!”刀疤汉子显然没耐心再跟她耗下去,不耐烦地上前一步,蒲扇大的手伸过来,就要抢她手里的账册。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泥垢,指关节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一看就是常年打杀的狠角色。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尖锐响箭刺破晨雾,箭尾带着的铜哨在空中划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东南方向突然腾起一团火光,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望楼的木梁,很快就烧得噼啪作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惊叫声!殷若璃心中一紧——是赵珩他们动手了!按照之前的计划,赵珩会带着人在东南方向制造混乱,引开寺内的伏兵,为她创造突围的机会。
殿内的汉子们果然慌了神,纷纷转头看向殿外,眼神里满是惊疑。刀疤汉子厉声喝道:“谁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巡防营的人来了?!”站在最左边的汉子立刻转身往殿外跑,刚跑到门口,就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显然是被赵珩的人解决了。
就是现在!殷若璃眼中的怯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绝。她左手猛地扬出,三枚银针像三道银色的闪电,直射离她最近的两个汉子的脖颈。那两个汉子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闷哼一声,双眼翻白,软软地倒在地上,手里的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她右手的账册没有递出,反而狠狠砸向地面。散开的纸页里藏着的石灰粉瞬间弥漫开来,白色的粉末呛得剩下的三个汉子直揉眼睛,咳嗽声此起彼伏。“有诈!”刀疤汉子反应极快,闭着眼睛挥刀劈来,刀风带着凌厉的杀气,擦着殷若璃的肩头掠过,划破了她的粗布衣袖,露出下面浅粉色的肌肤,很快就渗出了血珠。
殷若璃不敢恋战,转身就往佛像后方的破窗棂跑——那是她昨夜勘察大殿时发现的逃生路,窗户的木框已经腐朽,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窗外就是一条通往后院枯井的小径,路边长满了齐腰的荒草,正好可以隐藏身形。她的软剑还藏在腰间,用布条紧紧缠着,此刻她只能靠速度突围,等跑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抽出软剑反击。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刀疤汉子抹掉眼角的石灰,双眼通红地追了上来,手里的弯刀在晨雾里闪着冷光。殷若璃刚要翻出窗户,后腰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抓住,那只手的力气极大,几乎要把她的腰捏断。她忍着疼,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手腕一转,软剑像一条灵活的银蛇,回身一刺,正中那汉子的手腕。汉子惨叫一声,松开手,捂着流血的手腕连连后退,眼神里满是恐惧——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妇人,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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