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爆竹声碎,终究盖不住方朝阳心底那根越绷越紧的弦。元宵的灯火甫一熄灭,往生斋内便弥漫开一股整装待发的肃杀。秦戈送来的加密文件被反复研读,最终,目标锁定在太行山深处一个名为“断龙坳”的地方。那里不仅是史料记载中“黄巾力士”虚影出没之处,近期的能量波动图谱,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与方朝阳体内太平法印隐隐共鸣的韵律。
黄虎对出远门显得兴致勃勃,对他而言,湘西的险恶记忆似乎已被北方的面食和雪花冲刷淡去,只剩下对新奇“探险”的期待。他笨拙地帮着方朝阳收拾行囊,将朱砂、黄符、罗盘等物事塞进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嘴里还嘟囔着:“方哥,这回能找到啥宝贝不?够不够俺再打十头野猪?”
方朝阳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这浑人的痴语,只是细心地将“却邪”法剑用特制的布囊包裹,负于身后。他感受着法剑传来的微凉触感,心中默念:(太行龙脉,断龙凶坳……黄巾力士虚影,是残留的道兵执念,还是……某种守护机制的显化?此行,恐怕不会轻松。)
二人辞别了老街坊,再次踏上征程。乘坐绿皮火车到最近的县城,又转乘颠簸的长途汽车,最后依靠双腿,一头扎进了莽莽太行。北方的山与湘西不同,少了几分阴柔诡秘,多了几分雄浑苍凉。时值初春,山阴处积雪未融,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依照文件和罗盘指引,两人在深山老林中跋涉了三天。期间,方朝阳数次感应到微弱的、同源的气息,却总是飘忽不定,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着。黄虎则充分发挥了他山林生存的本能,驱赶野兽,寻找路径,倒也省了方朝阳不少心力。
第四日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断龙坳”。这是一处形似巨龙被拦腰斩断的山谷,两侧峭壁如削,谷中乱石嶙峋,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死气。夕阳的余晖勉强挤入谷中,映照在石壁上,反射出惨淡的光。
“方哥,这地方……俺感觉不太得劲。”黄虎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铜铃大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他体内的蛊神本源似乎也在微微躁动。
方朝阳面色凝重,点了点头。他手掐法诀,眼中金芒一闪,低喝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开!”
天眼洞开,视野骤变。只见谷中弥漫的不是寻常山瘴,而是一种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暗沉雾气,其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充满怨愤与不甘的精神碎片。而在山谷最深处,一处被藤蔓和巨石几乎完全遮蔽的洞口,正隐隐散发出与太平法印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暴烈、混杂着血与火气息的波动。
“找到了,入口。”方朝阳沉声道。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太平法印虚影正在微微发烫。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开洞口的障碍。一股混合着土腥、腐朽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味道的冷风从洞内吹出,令人汗毛倒竖。洞口内侧的石壁上,刻着一些早已模糊的图案和篆文,方朝阳仔细辨认,依稀可见头缠黄巾的人物,手持农具、符箓,与穿着官军服饰的敌人搏杀的场景。
(方朝阳内心独白:果然是黄巾遗刻。这气息……混杂了太平清领书的正统道韵,却又充满了兵戈煞气与……绝望的死意。张梁……你当年究竟在此留下了什么?)
点燃准备好的强光手电,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幽深洞穴。通道一路向下,倾斜角度极大,石阶早已被岁月磨平,湿滑难行。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洞的隧道中回响。
越往深处,那股暗沉雾气越是浓郁,精神碎片也越发清晰。方朝阳不得不时时运转金光咒护体,才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怨念侵蚀。黄虎更是龇牙咧嘴,显得极为不适,他体内的蛊神力量似乎与这股源自中原大地的古老怨气产生了某种排斥。
突然,前方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手电光柱扫过,映照出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地下宫殿,虽然大部分已经坍塌破败,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规整。宫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周围,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数十尊身披残破甲骨、头戴黄巾的陶俑!这些陶俑与真人等高,面目模糊,但姿态各异,或持戈矛,或握符节,虽沉寂无声,却散发着一股冲天的煞气与不屈的战意。
“黄巾力士……”方朝阳喃喃道。他能感觉到,这些陶俑并非死物,内部封印着强大的、扭曲的魂灵力量,正是它们残存的执念,形成了外界观测到的“虚影”。
而在祭坛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非石非木、通体漆黑的棺椁。棺椁上刻满了复杂的太平道符文,但许多符文已经断裂、扭曲,仿佛被强大的力量破坏过。棺盖并未完全合拢,露出一条缝隙,那股最强烈的、混合着道韵与死气的波动,正是从棺内传出。
(方朝阳内心独白:人公将军张梁的沉眠之地?不对,这气息不像安眠,更像是……镇压!棺椁上的符文是封印!他在封印什么?或者说,他在被什么封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