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湖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温柔。夕阳斜照,将湖面染成熔金之色,芦苇丛中升起的萤火与晚霞交融,分不清哪是星光哪是萤光。林天坐在湖月居的竹廊下,膝上摊着《月神箴言》,目光却追随着在菜畦间忙碌的小女儿。
小雅正踮脚给新栽的月见草浇水。星纹在她颈间流转,与掌心的星屑之力共鸣,水瓢中的清水便缀满银星,洒落时如银河倾泻。草叶触到星水,顿时舒展叶片,绽出细小的花苞——这已是本月第三茬花开,寻常月见草本该凋零的季节。
“阿爹看!”小雅突然指着泥地,“星星草发芽了!”
林天俯身细看。昨日小雅误撒星屑的那片泥地,果然冒出绒绒新绿,每株草芽尖都顶着米粒大的星芒,在暮色中如碎钻铺地。他轻笑摇头,这丫头的力量越发精妙,却也越发难以收敛了。
竹篱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满拎着鱼篓归来,发梢还沾着水汽,红莲印记在夕阳下如烙铁般明暗跃动。她将鱼篓往石阶上一放,几条银鳞鱼活蹦乱跳,鳃边竟带着细小的火焰纹。
“北溟寒鱼?”林天讶异。这种鱼只生在极北冰湖,离扶桑岛何止千里。 小满抿嘴一笑,指尖红莲之火流转成线,轻轻勾住一尾鱼鳃:“湖底不知何时通了暗流,这些家伙顺着水道游来的。”她翻转鱼身,火焰纹在鳞片上组成了北斗图案,“瞧,像不像在指路?”
父女俩相视而悟。自北溟归来已过半载,两地间的能量通道竟仍在增强,连水族都开始顺应星轨迁徙。
炊烟起时,林天在院中支起陶炉。小满的红莲之火温顺地舔舐炉底,既不灼焦鱼皮,又将寒鱼的冰髓融成鲜美的汁液。小雅蹲在一旁用星屑凝盐,细碎的星芒落入陶碗,与粗盐碰撞出细小的乐章。
“阿爹认得出北斗星吗?”小雅突然指向渐暗的天空。星纹自她指尖延伸,在暮色中勾勒出星辰的虚影,“瑶光星最亮,开阳星会跳舞,阿娘说摇光星是月神的梳妆镜...”
林天随女儿的手指望去。三百年前身为昭明神君时,他熟知每颗星辰的运行轨迹,却从未注意过摇光星真的会在云层间闪烁出梳齿般的光纹。原来凡人眼中的星空,比神君测算的星图生动得多。
小满撒最后一把星盐入锅,忽然轻笑:“阿娘要是看到阿爹学认星座,定要笑你。” 锅中蒸气腾起,隐约凝成月瑶揶揄的眉眼,又散作满院鲜香。
晚饭摆在月桂树下。新生的星屑草在桌脚边发光,如同天然的灯盏。小满剔出寒鱼冰髓,盛在月桂叶折的碗里推给妹妹:“补补星力,明日还要帮阿春姐接生呢。” 自水晶宫开启后,每月月圆行医已成定例。小雅的星屑能镇痛安神,小满的红莲可续接生机,竟比寻常郎中还灵验。
林天斟满月桂酒。酒液映着星草与炉火,浮光跃金处,忽见杯底沉淀的星屑组成了新纹路——似是北溟星轨仪的变体,却又多出几道火焰纹。
“七星轨道又偏了。”小满忽然道。她指尖在酒液上方轻划,红莲之火悬空绘出星图,“玉衡星较昨日偏西三度,开阳星亮度增了三成。” 小雅凑过来看,星纹自动呼应星图:“是混沌源眼在加速旋转。阿娘说过,源眼动则星轨易...”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欢闹声。村民们举着星屑灯笼沿湖而来,为首的阿海抱着酒坛大笑:“林大哥!稻子熟了,今晚试新米!”
原来不知觉间,又到秋收时节。蚀月阵解除后的第二季稻米长势惊人,稻穗沉甸甸地低垂,谷粒上天然带着月牙纹。妇人们抬来新捣的米糕,孩童们捧着荷叶包的饭团,连狗尾巴上都系着星草编的穗子。
盛宴自然展开。阿春展示新织的星纹布,经纬间有流光浮动;老渔夫献上刻着星轨的贝壳,说是寒鱼群送来的谢礼;孩子们用稻杆扎成巨大的星轨仪模型,吵着要小雅注入星屑让它转动。
小满被拉去演示红莲之火的新用法——不是战斗,而是烘烤新米制成的饼胚。金红色的火焰裹着饼胚悬浮翻转,烤出的米饼自带暖意,病人握在怀中可抵三日寒痛。
林天被灌了三大碗新米酒。醺然间见小雅站在星轨模型中央,双手轻抬间,万千星屑自湖面升起,如逆流的银河汇入模型。稻杆扎的星轨仪竟真的缓缓转动,投射出的星光在天幕组成北斗七星,与真实的星穹交相辉映。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老陶匠的传音忽然随星风而来,“然生死不过星轨一转。而今北斗星光映人间,是吉兆也。”
林天举碗邀北斗。酒液荡漾中,见七星之光温柔笼罩着小满的红莲与小雅的星纹,二女力量交融处,隐约浮现出新月之形——正是他额间的印记。
夜渐深时,村民们在星草丛中酣睡。小雅伏在林天膝头打盹,星纹随呼吸明灭,发间沾着稻香。小满收拾着残席,红莲印记如烛火般在暮色中温软。
“阿爹,”小雅忽然梦呓,“摇光星刚才眨眼睛了...定是阿娘在梳头...”
林天轻抚女儿头发,望向天际。摇光星果然在云纱后时隐时现,流光如梳齿拂过夜空。
小满挨着父亲坐下,头轻靠在他肩头。这个自北溟归来后便鲜露稚态的长女,此刻声音轻软如幼时:“阿娘说过,每颗星星都是守护者的眼睛。” 她指尖燃起一点红莲之火,火焰中浮现月瑶温柔的眼眸:“你看,阿娘真的在看着我们呢。”
湖风拂过,月桂树落下几朵桂花,正好缀在姐妹发间。林天忽然明白,月瑶化作的并非遥不可及的月光,而是这人间烟火的每一处温暖:是新米的香、星草的光、女儿们笑时的眉眼,以及永恒守望的星辰。
远处传来夜渔的梆子声,烛火在湖面拖出长长的金痕。小满忽然指着对岸:“瞧,像不像阿娘裙摆上的星纹?” 但见渔火倒影与星辉交融,确如月瑶最爱的星纹罗裙在湖面铺展。
父女三人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星河倒泻入湖,渔火攀升映天。光与影,星与火,天与地,在此刻浑然交融。
小雅在梦中咕哝:“阿爹...明年稻熟时...还要烤星星饼...”
林天微笑应好。额间新月纹温暖如吻,他知道那是月瑶在说——
暮色虽暮,烟火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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